忽然双颊被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捧起,唐逸飞俊朗的面容映入视线。我没有刻意回避,与他四目相对,我看出了他眼里的小心翼翼以及毫不掩饰的忐忑。
“心馨,”他谨慎的开口,带出的不确定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分外压抑,“我可以请你等我吗”
“我可以请你不要走吗”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争取什么,赌气,还是任性也许我纯粹是自私,一旦他让步,我就会索取更多。
唐逸飞顿时乱了方寸,捧在我脸上的两只手骤然一紧,又像怕触痛我般弹了开,停滞在空中数秒,次啊牢牢握住我的手,他剑眉紧蹙,迫切问道“你不相信我”
我摇头。我想相信你,但我惧怕美国太远,对手太强,时间太久。
“那你是相信我”
我开始怀疑一切畏惧,他的追根问底是不是因为我的确并不信任他我不想思考,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矛盾间我不自觉地紧咬下唇又摇了摇头。
他似乎也感受到我已经纷乱不堪的内心,疼惜地看着我,大手覆上我的背拥我入怀,我耳边响起他轻的只有我两人才听得见的低语“心馨,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说的异常坚决,没有任何迟疑。我静静地伏在他怀里,高数老师那句“爱情的强者”萦绕在脑海中。我想我不哭,就不算弱者,可我想做强者,揪着颗苦闷的心,我说“好”
你对我的好,我怎么现在才知道
最近我时常躺在床上发呆,从头到尾回顾即将结束的大一生活,最后只归纳总结出两个字折腾。
被蒙在鼓里当学生会的小干事,被唐逸飞呼来喝去的折腾。明知唐逸飞就是唐飞时,自己反别扭地再跑去折腾他。好不容易两人能正经谈恋爱了,莫莉雯又空降来折腾我们俩,当然其间也不乏苏焕琪的友情折腾。看来生命果然在于折腾
起起伏伏,跌跌撞撞走到今天,我已经学会用自我安慰来粉饰太平。唐逸飞还有两年才能毕业去美国。世事变化无常,兴许哪天唐叔叔一觉醒来就想开了,于是收回成命。兴许哪天莫莉雯豁然开朗,不再执迷不悟。有时间,就会有转机,我便,还存有希望。
千想万想,我却怎么也想不到“转机”突袭的如此之快。莫莉雯的病情恶化,当初为他主刀的美国医生建议 她尽快前往美国接受治疗,也就是说唐逸飞也很快要远渡重洋,随她而去。然后我问唐逸飞,很快到底有多快。他毫不隐瞒,过完这个暑假。
希望破灭,唯一能给我安慰的也仅剩下一张科科低空飞过的期末成绩单。当我准备拖着一身的疲惫独自回家自暴自弃的时候,唐逸飞突然提出要和我一同回乡,重游故里。一起就一起吧,我总不能对他说,如果走,趁早走。
还是那趟二字头的火车追逐着沿途变化的风景撒欢似的朝南奔跑,我和唐逸飞静静对坐,一路上只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琐碎而无趣。以致最后我甚至指着车窗外故作兴奋地说这边的山要比那边的山高一些。
出国的事儿,他不提,我不问,是大家的默契。因为太在乎对方的感受,所以都变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每句话都要仔细斟酌,生怕触动了敏锐的机关,瓦解好不容易营造的平和氛围,电光火石再难控制。
闭塞的车厢里,还要时时刻刻注意言言辞,我真是憋闷到了快吐血的地步,话越说越少,情绪也越来越差。看得出唐逸飞比起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事他会坐在窄小的翻椅上发呆,一动不动好几小时,连饭也不吃。深夜我从混沌的睡梦中醒来,他依旧坐在黑暗之中,独自寂寞。我想说点什么,胆怯作祟,最终我又缩回自己的角落默默注视着。
漫长的煎熬随着火车缓缓驶进站台宣告结束,双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我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一天一夜的路途,唐逸飞好像消瘦了不少,精疲力竭的样子。我劝他赶紧回唐老爷子家好好休息,他却执意要送我回家。我这才想起来,我们的事儿还没跟母亲大人老实交代。我掏出手机,避开唐逸飞,赶紧做事前报备。
谁知我这边还没说清楚我和唐逸飞之间的种种经历以及来龙去脉,我妈在那头已经异常兴奋“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变得很帅”
这话听着变扭,我也没细想,光顾着宣泄火车上积累出的怨念,嘴欠抽地瞎贫道“何止变帅啊,简直就变态了我们刚下火车,我要送我回家,我看就不用了吧。”
我妈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好几度“谁准你说不用的赶紧把人给我带回来。记得打的,我出车钱”
等等,我没听错吧,向来自称节俭的我妈竟然舍得让我们打的哎呀,亏大了,我要是早告诉贴唐逸飞会来,说不定还能让坐飞机回家呢。
我挂掉电话抬起头,唐逸飞已经站在了我身边,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原本满脸的疲乏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阳光的笑,还夹杂着一些我看得出,却猜不透的别样深意。
这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居民楼,原本楼上属于唐逸飞的家不知曾换过多少主人,可自从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早上我大哭一场后就再也没有上去过,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儿不可思议。
和唐逸飞走到家门口时,我问他要不要再上去看看,他刚想说什么,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迎出我们那张喜笑颜开的脸,她熟络地拉起唐逸飞的手边往家里领,边亲切不已地说“逸飞啊,终于来了,赶紧进来,累不累”
临了,还不忘像使唤丫头一样命令我拿行李。唐逸飞本来还好心要帮忙,我妈一个白眼瞪到我身上,我立刻腾起通体蛮力一手一个行李箱,三两步先进了屋。
等我放好行李回到客厅,我妈和唐逸飞已促膝而坐,正聊得开心。我妈那张不再青春的脸上挤满了笑容,买两张彩票中五块钱的时候也没见她笑得这么投入过。
我走到单人沙发边刚坐定,还没来得及加入他们畅谈的行列,我妈一拍大腿,关切地问“逸飞,饿了吧火车上一定没好好吃饭。”
唐逸飞摇头说不饿,看向我,微笑道“心馨,你呢”
“不饿,也要吃。”我妈接下话茬儿,自作主张地安排起来,“心馨,去给逸飞下碗面条。”
我胳膊腿一伸,缩进沙发,不情愿地回她“人家不是说了不饿嘛我也坐了一天火车,累得慌”
“大冷天的跑大街上卖过期杂志,怎么没见你喊累啊”我妈不给面子的接我的老疮疤,看我脸都快拖到地上了才勉强说了句好话“快去,顺便给自己也下一碗。”
我知道唐逸飞长得招人爱,可也不带你这样偏心眼儿的。请问,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