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管大妈提醒要熄灯,催促回宿舍的嚷嚷声在背后响起,我用尽全力鼓起勇气,给唐逸飞一个最后的拥抱,一句临别赠言后,推开他大步奔回宿舍。用最快的速度,最坚决的脚步,终结一切。
“保重再见”
我想,这回应该是真的再见了
太平公主
失恋嘛,谁没失过,我也算有经验的人。大不了重蹈覆撤,把从自虐,到报复社会,再到旅行解放身心的过场走一遍。转过身来姑娘我又是好汉一条,条条道路通罗马,马无夜草不肥,肥水不流外人田,天呐,我怎么又失恋了
“陶心馨,你在上面嘀咕什么”身下的床板伴着下铺舍友的抱怨有节奏地抖动起来,“你都躺床上快一整天了,累不累啊”
我说怎么浑身不得劲儿呢,原来睡太久累着了。腾地坐起身,刺溜下床,舍友一愣,莫名其妙地问
“快熄灯了,你干嘛”
越过舍友,我勾手抄起她床头书柜上扎眼的大碗康师傅,认真地说“马无夜草不肥。”
她丢下手里的单词书,探出身子长伸手要抢食,我眼急手快把康师傅藏在身后,“肥水不流外人田。”
“拿走,拿走,谁都没打热水,看你怎么吃”
暴力地扯开塑封纸盖,我掏出干面饼坐到她身边,嘎嘣嚼着,口齿不清地叨叨“条条大路通罗马。”
舍友翻个白眼,搭手到我额头,又探过自己的额头,从书柜里弄出瓶可乐塞给我,然后默默地重新拿起单词书,不再理睬我。
略扫过她的书,我一眼就看到唯一一个我认得的单词observnt。这个词还是以前唐逸飞考过我的。另外三个是什么来着,oy,vnt,enjoynt
啊,四个词首字母加起来不就是“ove”嘛原来他早向我表白过了,我当时怎么没想到
算了,步调如果不一致,就永远无法有共鸣。拍拍舍友肩膀,我语重心长地说“好好背,以后谈恋爱用得上。”
舍友从书里冒头,露出满目茫然的脸。她大概认为我无药可救了,欲言又止几次,最后摇着头翻身下床,从我枕头底下摸出叫得正欢的手机,看都不看就按下接听键,塞进我手里,又指指门口“出去接电话,别烦我”
正要说抱歉出门,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唐逸飞”三个字赫然入目,我惊跳着又把它丢回舍友手里,苦大仇深地冲舍友装可怜,一颗头穷摇不止。
舍友似乎早有预料,拿起手机还没说话,就嗯嗯啊啊地一阵点头,时不时抬眼瞟我,那情分明有鬼,我又捉鬼无能。
被她小眼瞥地我心里直发毛,抓狂地要夺回手机,却为时已晚,她一个潇洒抛手,把手机又扔回我的床上,拍起巴掌,仿佛大功告成地说
“挂了。有个叫蒋迪的说唐逸飞不醒人事,让你去火速救命,东门外面的美味轩。”
大脑瞬间空白一片,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中文如此难懂,什么叫不醒人事什么叫火速救命八大大字在眼前张牙舞爪地转个不停,我愣弄不明白到底何解。
失去思考能力,只剩下机械地条件反射动作,换好衣服,跨出宿舍,我甚至都没有任何自觉。
狂奔在静夜笼罩的校园,夏日凉风拂面,我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儿。
昨晚所谓的“再见”,我明明理解地很清楚要么此生就此无缘,再不相见;要么即便再次相见,也要擦肩而过,形同路人。可我现在又在干什么
一听到唐逸飞三个字,就像疯了一样要跑去寻他。骂自己贱骨头,又停不下脚步。右脑拼命告诉自己,你们俩已经拜拜了,两不相干;左脑又自我解释,分手也可以做朋友,朋友有事去看看也不为过。
顶着因快要错乱而胀痛的脑袋,我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赶到美味轩。调整好呼吸,摈弃混乱的思维,我迈腿走了进去。
柜台旁的老板不等我开口,指了指天花板,很有默契地说“找人吧就剩一桌了,二楼包间,206。”
走到包间门口,大门敞开,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冲来,偌大的圆桌边围坐了十几个男生,高提着嗓门聊得正欢,桌上摆满了东倒西歪的啤酒瓶。
我站在门边,不知如何开口招呼,蒋迪倒先看到我,满腹抱怨地嚷嚷道“陶心馨,你可算来了。”他又拍了下身旁抱头趴在桌边的男生,“把你家唐逸飞弄走,我们要撤了。”
看得出蒋迪的力道不轻,可唐逸飞却纹丝不动,我不由地问“他喝醉了”
“嗯,没喝多少就趴下了,忒没用了”蒋迪鄙视地扫唐逸飞一眼,站起身边催促着其余的男生赶紧走人,边对我说,“我们要去唱歌,没工夫收拾他,你看着办吧。”
“我没法看着办,你找别人去。”
蒋迪拿起桌上唐逸飞的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理直气壮地说“他手机里最近一个已拨电话是你的,最近一个已接来电也是你的,连电话簿里第一个连络人也是你,我不找你找谁。”
我当即哑口无言,怔怔地目送酒足饭饱的一行人离开包间,留下一个醉成烂泥的唐逸飞。
绕过杯盘狼藉的圆桌,我走到他身边,弯下腰,不抱任何希望地唤他名字。想不到唐逸飞像被启动了的机关一样,一下子弹起来,白净的脸上泛着异样红晕,没有眼镜阻隔的双眸迷离不清。
看到我,他忽而扬眉,绽放出如孩童般纯真笑容,带着几分惊喜道“心馨,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