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我中途到场,还要占个中间中排的座儿。一路的白眼伺候到位置坐定,他这么个随性的主儿自然不在意。我刚觉得自己像贼,这会儿更似游街示众,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再转念想,我怎么就自我定位成贼了呢琢磨琢磨,也顶多算撒了个小谎,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喏,”苏涣淇捅捅我胳膊,递上块月饼,“吃吧,学校发的。”
撕开包装纸,我拿起来上牙咬。晕啊,比石头还硬,连点渣儿都没啃下来。真是天若倒霉天亦老,吃口月饼也硌牙。揉着腮帮子看向苏涣淇,他正捂嘴偷笑,耍我呀
中秋节学校发块石头牌月饼,我哭笑不得,到底是希望我们想家呢,还是不想家呢
学生会那么大手笔,肯定不发名牌也得发个能入口的月饼。想到学生会,又想到咖啡厅门口唐逸飞那莫名情绪的回眸。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我看看手里长得像凶器的月饼,瞬间顿悟,喉头一紧,眼前闪现冒着幽幽寒光的两个大字杀气
惹怒主席大人,以后还咋在学生会混他要想给我穿小鞋,公报私仇的机会不是多了去了。听说他们和学生处的老师关系都不错,他要把我往死里整,会不会我就和毕业无缘了不要,我可才进校啊
这世间,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闹事
越想心越毛,后脊梁一股凉气窜上来,我缩紧脖子,低垂下头,已经没闲情再看演出。估计苏涣淇以为我吃月饼噎着了,举起他习惯拿篮球的手,没轻没重地就往我背上捶,大有我不咳出点东西就不停之势。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之下,我暴跳而起,用我七成功力狠狠踩了苏涣淇一脚,然后乘风破浪再次冲出礼堂,手刀奔回东门,连车都忘了骑。
我要回咖啡厅,让唐逸飞爱上我,不不不,让他原谅我。
中秋之夜,同学们不仅能赏到天上明月,还能看到一女生在校园里堪比嫦娥奔月的身影。
我这两头来回一折腾,自己累够呛,人也得罪光了。苏涣淇是自家人,不会计较。唐逸飞可掌着我的生杀大权,关键还有我每月多出一百的补贴。
站在咖啡厅门外,我深呼吸几口,调稳气息,才不慌不忙地走进去。
比起小礼堂晚会的热烈,这里要安静地多。大灯全灭,只有每张桌子上跳动的点点烛光忽明忽暗,人们坐在沙发上品着咖啡听小舞台中间一个长发男生弹吉他唱歌。
我跟个大晚上出来找夜不归宿老公的怨妇一样,眼睛瞪得贼大,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猫腰寻唐逸飞。转了一圈,吃尽各种异样打量,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该不会去上厕所了吧拦个服务生问清楚地方,我径直走到男厕门口打埋伏。
耐下性子又等了近十分钟,未果。就算身患前列腺炎,也该出来了。算了,今天该我倒霉,我认了。
转身正欲离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视线,我抬头一看,蒋迪
他看到我也有些意外,“你不是约会吗怎么回来了”
我耸耸肩,故作无奈,“临时取消了。”见他身后没人,下意识地问道,“唐主席呢”
他夸张地长哦一声,笑开了花,“你找他呀,跟我来。”
我跟在他身后,七扭八拗,到了一包间门口。他一推门,我就看到长沙发上,唐逸飞坐在七八个人中间,默默看着电视,旁边人倒是有说有笑。茶几上摆了啤酒饮料和一个点了生日蜡烛的蛋糕。
我的赫然出现,所有人都停了手上动作,嘴里的话,纷纷把目光焦点集中到我身上。
“逸飞,陶心馨小学妹专程来找你。”蒋迪慕然开口说了句暧昧得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的话。
我狠瞪一下蒋迪看向唐逸飞。他沉静脸上闪烁着电视的光,迷幻似梦,只淡淡瞟我一眼,给了我一个字,“坐。”
我没照做,直直站着,习武之人的傲气瞬间涌现,不就一百块钱,我干嘛非得看人脸色。不是突然站起个美女拉我到她身边坐下,我很可能直接走人了。
这位美女我认得,第一次来咖啡厅,背影令我遐想的两位女郎之一,从前身到背影都很美。
今天是中秋夜,如果唐逸飞还是月亮,她就是星星中最亮的一等星,一样璀璨夺目。不过,我还是喜欢我家陈宁姐姐,低调美丽,暗香浮动。
她帮我倒了杯果汁递过来,“我叫刘斯珂,大二,国贸系,文艺部长。你呢”原来美女是苏涣淇的直属学姐。声音真悦耳,唱歌一定更动听。
喝下果汁,顺顺气,我说“谢谢学姐。陶心馨,大一,中文系,刚刚加入学生会。”
“哦,对了。”她优雅地拨动耳边长发,“你就是那个宣讲会上中大奖的女生。”
我呵呵笑了两声算是承认,看向桌上的蛋糕,问“今天谁过生日啊”
她伸出芊芊玉指,指向中间,开玩笑似的抱怨道,“我们的唐大主席呗。过生日的人最大,臭脸摆得最大。”
这世间,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闹事
声音不小,唐逸飞肯定听到了,不过没什么反应,仍情专注地看电视。旁边一男生倒搭腔道
“你说错了,他什么时候不是这样的表情不扮酷,受得了你们女生的狂轰滥炸吗”
众人大笑,连唐逸飞也收敛黑脸,微挑唇角,施以薄笑。
原来他不是真生气,是性格使然啊也对,他堂堂学生会主席,怎么可能为芝麻大点的事儿,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