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咬着唇,更加低下了头。
冉闵喉结又滚动了几下,他闭上双眼,掩去眼中的涩痛和落寞。唇动了动,他低哑地说道“这一次,我也想放手不理。可一想到你陷身胡狗,与我所见的千千万万晋人女子一样,在一个一个的鲜卑贱奴身下哭泣,我还是坐不住了。”
他说到这里,陈容轻轻退后一步,慢慢躬身,朝他福了福。她心情太过复杂,咽中也被哽住,除了做出这个动作,她真不知道还能怎样。
冉闵低哑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现在,你无恙归来,我甚是欢喜。”
说出这句话,他盯着陈容,一字一句地说道“妇人,你记着我的话。如无处容身,可以来找我,我堂堂丈夫,必不会耻笑于你,便是你的孩子,也会当成亲生。”
他说到这里,深深地凝视着陈容,他盯着那么认真,那么执着,似乎想把她牢牢地记住,也似乎是想看过这一眼后,把她完全地忘记。
直直地盯了她好一阵,风中传来他的叹息声。待得陈容抬起头时,只听到衣袂拂过的风声。
冉闵走到坐骑旁,翻身跨上,他再不回头,声音清朗而冷酷地喝道“走”一令吐出,千骑同时走动,卷起的灰尘,直让陈容眯了双眼。
王弘走到她身后,他盯着阳光下,那越去越远的血色身影,负着手淡淡说道“你走投无路他想太多了。”
不满的声音传入陈容耳中,她连忙眨去眼中的干涩,才回过头来。
刚一回头,她便对上王弘静静盯来的目光。对上陈容湿润的双眼,他不满地一哼,道“走吧。”也不等陈容跟上,便扬长而去。
陈容重新上了马车。
她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相绞的双手,一时之间,两世心绪,万般思潮,都浮出心头,久久久久,化成了一声叹息。
抬起头,陈容怔怔地看着外面的风景,也不知出多久,她才记起王弘,便转头向他看去。
她对上的,是闭目养,宛如雕像的王弘。
陈容向他挪了挪,刚刚靠近,他冷冷的声音传来,“不思念你的故人了”
陈容一怔。转尔忍着笑回道“有了新人,何必再思故人”
王弘睁开眼来。
他的眼,依然明澈高远,遥不可及,可是陈容太熟悉他的,一眼便看到他的唇在微微嘟起。
陈容忍着笑,头一扬凑了上去,在他的唇上重重叭唧一声。
被陈容轻薄了,王弘依然用他那明澈高远的眸子俯视着她色间冷漠而遥远。
陈容暗叹一声,她静静挪开,低着头,从一侧的车壁间把他的七弦琴搬下,素手一挥,一缕极宁静而悠远的思念流溢而出。
低着头,红裳掩映下,她清艳的面容如夕阳下的湖泊般美好。随着她素手划过,如缎的墨发披泄而过,露出那白玉般优美的颈项。
不知不觉中,王弘看着她的眼,冷漠尽去,迷离渐生。
马车声,低语声,还有弥漫了整个黄尘古道的灰尘,在这宁静而美好,悠远而古老的琴声中,定格成永恒的图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相思,想你时,时辰不再流动,日与夜不再变迁。想你时,宫阙如秦墙,你的身影远在云端。想你时,每一自都那么漫长,心绞成了无数碎片,片片都是你带笑的流影。
想你时,死亡已不可惧,无数次静坐于月色中,愿魂魄飘离此身,会你于千山外。
明明相思已然刻骨,可此音只见宁静,不见姜苦。
不知不觉中,王弘伸出双臂,从背后搂住了陈容。
他在她的发际,轻轻印上一吻,咽中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哽住了。从她的琴音中,他仿佛看到陈容置身于万千胡奴中,在无数双淫秽欲望的眼中,在一种随时准备赴死的宁静中思念自己。
他搂她搂得太紧,令得琴音已乱了节拍,既然乱了,陈容便双手按在琴弦上,停下了弹奏。
突然的,耳垂处一暖。
却是他轻轻含上了它,低润温柔的声音带着涩意,“那日,在西山道观上你与冉闵的谈话,我都知道。”
在西山道观上的谈话
陈容眨了眨眼,有点疑惑。
他唇下移,在她的修长的颈侧脉博处印上一吻,在她的颤栗中,他低低的,温柔地呢喃,“你问我为什么会来求你阿容如此待我,七郎岂敢不来”
七郎岂敢不来“
虽是短短几个字,陈容仿佛已然醉了。她双眸流转,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
刚刚一动,她的头便被强行定住,令得她怎么用力也无法回头,无法看他。
他不要她回头,她便不回头了。陈容忍着笑,忍着醉意,向后倚入他的怀中。
这时,他扳过她的脸,温软的唇吻上了陈容的。陈容抬头相就,香舌暗吐间,两个身影再次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