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那是什么出身他一举一动间自有种优雅天成。
只是陈容一时之间,几乎每个人都要盯着她审视,打量。越是看,南阳城的这些贵族们,越是笃定,渐渐的,连声音也给小了不少,要知道,当今之世,是王与马,共天下的而眼前这个妇人,是破天荒,举世仅见的,同时与王和马两大权力集团的中心人物关系暧昧的。众贵族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妇人让人敬畏。
盯了陈容一眼,南阳王那肥胖的脸上,肌肉猛然抽动了一下。
这时,旁边一个幕僚碰了碰他,这一碰,令得南阳王醒过来,他哈哈一乐,举着酒樽站起来笑道“诸位诸位,来,来,干了这一杯”
他仰头一饮而尽后,把酒杯重新满上,转向王弘一晃,“说真情为,七郎与我南阳还真是有缘啊。去年若不是七郎打得慕容恪落光流水,断断不会有令日南阳的安宁。来,让本王敬七郎一杯。”
“不敢”
南阳王重新满上酒后,再次转向的,便是陈容。
这时,陈容的后面,婢女们已把屏风拿来。不过看到王爷要说话,便停下了脚步。
南阳王笑容可掬地望着陈容,因笑得太欢,那肥肉中夹着的小眼睛,已成了一条肉缝。他举着酒斟,哈哈笑道“那一日,光禄大夫冲入胡奴当中,扬我军威时,本王便知道,大夫不是池中之物。哈哈,本王所料不差啊。来,让本王敬大夫一杯。”
他眯眯而笑,语气中既客气又亲热。
陈容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她的富贵,由南阳而起。而且,她已是有了身份的人。既是有人身份的人,自当顾及颜面,以前不光彩的过去,能遮就遮,能忘就忘。
看来,他是见到陈容刚才那张扬的举止,敲打她,想与她一酒抿恩仇啊。
陈容也举起酒杯。
她嘻嘻一笑,毫不在意地把手中酒一饮而尽,饮完后,她把空酒杯倒置,只是那双瞟向南阳王的目光中,有意无意地扫向他戴在大拇指上的那块玉环。
这玉环,也不是过是上古传来的古物。可它也是南阳王戴了多年的,一直珍爱的宝物。
陈容的目光,南阳王和幕僚们都看在眼中。南阳王极是爽利地一笑,把酒饮尽后,坐了下来原来她喜欢钱物珠宝啊不错不错,喜欢钱财就好。
放下包袱的南阳王,笑得很欢。他干脆走下主塌,与众贵族频频劝起酒来。
王弘慢条斯理地抚着酒杯杯沿,浅浅笑道“阿容借我之力,便是为了索些财物”
陈容任由婢女们把屏风挡住后,抿了一口酒,才压低声音凑近他,“索取财物是一回事,报复是另一回事。”
王弘哈哈一笑。
笑容中,他瞟向陈容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还是有着赞赏这个妇人,对于很多事,都比同龄的女郎们精明现在他们是在南阳王的地盘上,南阳王本人又是个暴虐荒淫,闹起来无法无天的性子。现在与他明打明的作对,有什么意思呢不如索取一些好处让他安心,有了机会再下狠手。
话说回来,要是没有了她先前的张扬,只怕这南阳王也不会警惕女子之身的她,也达不到敲诈的目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像他。
接下来的宴会,便没有陈容什么事了。
当天晚上,陈容与王弘,是宿在王府的故居中。去年回建康,虽然留守在南阳城中的所有王姓人都跟着回去了,可这些宅子还是空着,仆人们也留了一些打理的。
当天晚上,陈容刚刚回到房中,一队马车便从侧门而入,求见她的,便是那个张项。
笑容坦荡地张项,朝着陈容深深一揖,恭敬地奉上一个沉香木盒,笑道“这些是我家王爷奉给光禄大夫的小小诚意。”
不用打开木盒,陈容也知道,这里面装的是南阳王那玉指环。
这指环不算什么,关键是,张项身后那摆了一地的木箱,而且,几十个南阳王府来的仆人,还在把木箱从马车中搬下来。
这可不是小小诚意,那大小箱子才搬下一半,便摆满了整个院落。
看来,南阳王有心啊。
光是这些钱物,都可以让她在建康城奢华地过上好多年了。那日与孙衍商量时,还想着虽有良田庄子,却没有钱财。现在,可不都有了么
她这一辈子,是不必担心衣食诸事了。
陈容起于寒微,与真正的贵族们不同,她对于这些阿堵物,是真心的欢喜的。也只有它们,能给她带来实在的安慰。
陈容带着满意的微笑,慢步走向那些木箱。
她这个笑容,王府众人都看到了,顿时,他们也是高兴的一笑。
只有低眉敛目,含着恭谨笑意的张项,在笑过后,忍不住悄悄向她看来。
眼前这个妇人,在整个晋人中也是个传,出身那么卑微,最终连南阳王也不得不巴结。想天下间的寒微士子,就算天生美貌愿意给人当娈童了,只怕也不如她一个妇人爬得高。
最最重要的,别人攀附权贵,是卑躬屈膝。她倒好,看她与王氏王郎处的情景便可以知道,她做的虽是攀附事,走的却是名士路那个清贵张扬,无人可比
瞅着瞅着,陈容转过身来。
张项连忙低下头。只是虽然低着头,他依然腰背挺直,依然笑得坦荡,有意无意中,他在她面前维持一种风度。
陈容负着双手,在众木箱前转了转后,点了点头,笑道“多谢王爷了。”
见没有听到回答,陈容转头瞅向张项,“你在想什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