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座位恰好临窗,抬眼就可以望见远处沉静的海面,天色刚刚见暗,太阳此刻正在海面上载沉载浮,照得海面上一片金色。
餐厅门口突然人声嘈杂,有很多人影进来,但只片刻又恢复了安静。云瑄并没有看热闹的爱好,只在混乱开始时紧了紧眉头,连头都没抬。那博士倒看了几眼,轻轻“咦”了一声,云瑄抬头,他忙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终于熬到一餐结束,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笑,都是老师交待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找来服务员结帐,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博士扭头问,“是哪位结的”服务员微微一笑,摇头说不方便告知。
博士还在怪,却见云瑄的脸色蓦的一变,于是很及时的止住话头。
回到楼上的房间,她的心一直惴惴不安,隐隐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试图揣度他的意思,却徒劳无功。
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蓝色的屏幕上闪烁的是当地的固话号码,前面几位有些眼熟。
接起来,那边一片沉默,只有极浅的呼吸声,伴着似有似无的电流声静静传来。她只好也沉默,却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那边的人,也忽然想起那几位熟悉的号码正是来自这间酒店的总台。
“你上来,2408”漫长到令人心慌的沉默后,只得这几个简短字句砸过来。
云瑄对着已经漆黑的屏幕,内心纠结。
褚凤歌有事耽搁了,到现在还没有赶到,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单独见面,真的不想。
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想好是否要听他的命令上楼去,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缓慢而坚定,只扣扣几声便停住,然而那份沉稳的气度,却让她连假装不在的勇气都消失不见。
安静的走廊,晃眼的顶灯。
他就站在那片鲜亮的灯光下,只穿了薄薄的一件浅色衬衫,背抵着墙壁,微微仰着头,双手习惯性的插在口袋,潇洒俊朗一如从前。
只是,那眼角眉梢透出的清浅倦意,让她一时失了进退,只呆呆的扶着门把手,看着他英俊的侧影发呆。
“怎么,打算就在这儿谈”他侧转头,寒星般的眼睛微微眯着,冰冷四溢。
“没请进。”云瑄叹气,在他的面前,她又何时占过上风。
侧身让过,落后一步把门带上,微微留了一道缝隙。“怎么,怕我意图不轨么”清冷的声音自薄唇中缓缓吐出,无比的寒凉。她的心突然一颤,皱眉看向依然回转身的他,笔直英挺的身姿立在她的面前,俊朗如昔,说着令她心冷的话。
“怎么会”她轻轻的笑,淡淡的瞥,带了丝涩涩的自嘲,“陈少的眼光何时差到需要对我怎样的地步”不过是为着他如今的身份,不想授人以柄罢了,却被他如此刻薄
他的色更冷,紧紧抿了抿唇,狠狠看了她一眼,转身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舒展开,靠在那里闭目不语。
气氛一下子冷掉,她看看微微有些苍白的他,轻轻咬了咬唇,细不可闻的一叹,走向门口小小的吧台。
陈子墨靠在沙发里,一阵阵的倦意袭来,连日绷紧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竟然睡意朦胧的盹着了。等他睁开眼,发现灯光早已调暗,整间屋子只剩桌边的台灯还亮着,她就坐在那儿,整个人都笼罩一层淡淡的昏黄光晕下,专注的看着电脑屏幕,就像以前在她的地方,他在沙发上喝茶休息,她就坐在那个超大的茶几边安静的敲打键盘。
下意识的低头,果然看见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壶茶,伸手一探,还温着。冷硬的表情终于缓和,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清亮的茶汤缓缓注入茶杯,水流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轻缓脆响,入口,仍是淡淡清香。再转头时,墨黑的星眸中已满是柔和。
“找不到那么多材料,只泡了些菊花。”她转过身,斜着倚在椅背上看他。小憩片刻的陈子墨,精了许多,那双墨瞳总算又能熠熠生辉,不再暗淡无光。
“很好喝。”他笑起来,仿佛黑夜里绚烂的极光,绚丽得令人惊叹。“过来,我们谈谈。”他看着她,半年多未见,她虽是明媚如昔,但似乎瘦了些
云瑄稍稍迟疑,还是躲不过么。
云深不知处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贾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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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不明的空间纾解了她的紧张,温暖如初的一壶茶消融了他的怒意,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复刚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反而像老友重聚般的温馨融洽。
陈子墨看着旁边安静饮茶的她,暗暗感叹古人“灯下观美人”的咏叹,诚不欺也。
云瑄举着茶杯,等他开口。
每次单独面对他时,总会不自觉的紧张,完全不似面对褚凤歌时的自然无拘。
她可以跟褚凤歌无所顾忌的斗嘴抬杠,反正那家伙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话多得算得上是半个话痨,每每跟她斗得不亦乐乎。
陈子墨却不然,那么冷静淡然的一个人,却总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尤其是与他独处,她总会下意识的关注他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在意他每一次情绪的变化。这样做的结果,她总是轻易的被他的情绪牵动,不自觉的按他的愿望行事。
时间久了,他开始习惯她的善解人意,她也开始习惯他的安静沉默,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连褚凤歌都说他们两人更像兄妹。
可是,她心里知道,习惯并不一定都好,这样的相处于他们而言,未必是好事。理智如她,敏感的察觉出平静的相处之下暗藏的危险,也知道避免伤害的唯一途径便是抽身离开,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何止一个太平洋
明知不可能的靠近,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