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呼噜,一边让司机把自己载到机场。
段寒之愉快的睡下了,第二天不怎么愉快的起来了。
他是被砸门的声音吵醒的。
段寒之披上睡衣,光着脚从大理石地面上走过去,面色凌厉的一拉门,艾森纳笑嘻嘻的站在门外。
“我最亲爱的段寒之导演,”艾森纳眼热烈的盯着他,“摄影棚搭建好了,今天我可以试镜了吗”
段寒之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了足足五分钟,然后慢慢的回过身,从沙发上找到昨晚随手一丢的手机。
艾森纳好的问“您打给谁”
出乎意料的,段寒之破天荒一般回答了他的话“打给卫鸿。”
“谁”
“这个片子的男主角。”段寒之轻柔的道,“就是即将出演那个你十分想拿到、但是偏偏拿不到的那个角色的演员,他是老子我的人,名字叫卫鸿。”
准备开拍
卫鸿的电话没有人接。
在远离b市的某个二线城市居民小院里,一大清早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人睡觉。卫母顶着红红的眼圈在客厅啜泣了一晚,卫父暴跳如雷的咆哮了大半夜,凌晨的时候把门一摔去天台上抽烟了。卫弟弟躲在房间里,手足无措,只能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偷偷听外边的动静。
“冤孽,冤孽啊”天台上传来卫父的怒骂声,“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事情,还有脸回来说不定哪里带了什么脏病,那个什么艾滋,要害死我们一家老小是不是”
卫母的哭泣声越发响“老头子你小点声你都不嫌丢脸啊”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卫父猛地一推门,大步流星的冲进客厅里嚷嚷,“我就说不让他去当什么演员,在旧社会我们都管那个叫戏子是下三滥的就你护着儿子,说什么他想当就让他当,结果呢搞成娘们唧唧的同性恋回来了真是丢尽了我这张老脸早知道就听我的,让他去我们厂里找个活干着多好”
“你有能耐帮儿子找工作吗你有吗”卫母也一下子爆发了,猛地把沙发垫子一摔站起来,“别人家孩子一毕业就有当爹的帮忙托人送东西,在机关里找个清闲活儿干着,每个月还发这个发那个的,你有那个能耐吗你让我们娘儿仨过上那种好日子了吗你有啥资格在这里吼来吼去的”
卫父气焰猛地缩了回去,但是又没办法改口认输,呆愣了一下之后,猛地大力挥挥手“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的带那个不长进的东西去医院看看,说不定是什么精病,哪有正常男的喜欢男的你上次那个同学不是嫁了精病院的大夫吗,我看赶紧请人家吃顿饭,托人给他检查检查”
卫弟弟在房间里深感忧虑,想了半天,还是不打算推门出去告诉父母“同性恋早就不算精病了”。
卫弟弟自己是不大能理解为什么大哥喜欢上了男的,但是身为一个在宅基腐的现代社会里茁壮成长的健康青少年,他还是能接受大哥是同性恋这个事实的。最多以后没侄子了呗,算得了什么大事吗又不是吸毒赌博搞乱交,同性恋对社会又没什么危害性,按他那小女朋友的话说,还“对减轻我国人口压力做出贡献了”呢。
客厅里的争吵还在继续着,母亲再一次喋喋不休的指责起父亲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父亲则一个劲的要去打精病院电话。真的不出去说什么吗卫弟弟感到非常踌躇。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基本上已经放弃跟老一辈人沟通和交流的欲望了。那些上了年纪的父母,个别开明的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虽然说着社会要开放、思想要开明,实际上骨子里还根深蒂固着封建偏颇的观念,一朝一夕之间是根本改不了的如果硬要他们改变的话,只会造成他们老一辈人的痛苦和小一辈人的焦躁而已。
突然卫鸿的手机再一次在卫生间门口响了起来。
卫鸿被卫父强行反锁进了房间,手机则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掉到了卫生间门前的走廊上。这已经是第三次手机响了,卫弟弟往左右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溜过去接了起来。
“喂”一个好听的男中音响起来,音线非常的富有质感,尾音微微上调,一听就让人觉得这是个骄傲矜贵、漫不经心的人。
卫弟弟一边注意着父母的动静,一边紧张的喂了一声。
“卫鸿吗,这他娘的都几点了,你不是说上午的飞机到呢吗回来的路上记得给我带两盒客家餐馆的海鲜瑶柱汤,两份虾饺,别忘了啊。还有上午赶紧去摄影棚试镜,我这里你是没问题的,关键在于那边三个副导演都等着你,搞不定他们我也没办法。给老子记住了啊,别他妈的放我鸽子”
卫弟弟颤抖了“我”
那边好听的男声一点没给他插话的机会“我原本是打算去接你的,但是这边遇上了一个特麻烦的小鬼佬,我操啊,我被他堵在家门口了。卫鸿我跟你说啊,你要是今天不会来,以后你也不用回来了,直接睡大街外边吧啊。”
“段,段寒之导演,”卫弟弟紧张的说,“我,我是卫鸿的弟弟,我叫卫鹄。”
“”段寒之沉默了一下。五秒钟后他一点也不见外的、亲切的道“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把你脑海里我刚才说的话全部格式掉,然后把手机拿给卫鸿吧,乖。”
还没有长成大型犬种的小狗卫鹄,被段寒之几十年来沉淀深厚的女王气质给狠狠的震撼了。在那样的威严和重压之下,他几乎立刻条件反射的“是”了一声,然后火速冲出去敲卫鸿的门。
卫鸿房间里没人应答。
卫弟弟一下子紧张了,港台偶像剧里经常见的割腕自杀、跳楼殉情等等镜头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里闪过,最终变成了他可怜的为了真爱慨然赴死的哥哥。
“喂不要啊哥哥谈恋爱受阻是暂时的,不要轻生啊哥哥”卫鹄毛骨悚然,赶紧找了一把椅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猛抄起来哐当一下,硬生生砸开了门。
砰地一声巨响,房间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窗户大开着,风从外边刮进来,吹得房间里纸张乱飞。几段床单和被单被卷起来系到一起,从窗口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