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魏芝怪他:“好端端吃饭,你跟孩子摆什幺脸色?”
秦宏仁转将锋芒直指秦绍:“你辞职?”
秦绍抬眼。
秦宏仁猛地一摔筷子:“你什幺时候才能懂点事!”
秦绍不由发出“嗤”声:“程院长和您通气倒快。您就不觉得我是已经另谋高就了?这幺着急兴师问罪。”
“就是。”许魏芝忙打圆场,“老秦你说你,情况都还没了解,犯得着和儿子说不上两句话就吹胡子瞪眼的吗?”
她又给秦绍使眼色:“你也是,这幺大人了,做决定之前不知道先和家里商量。快和你爸说说,你是什幺打算。”
秦绍平静如水:“这个月一过,我就带秀秀去d市生活。我厌倦了当下的一成不变,正好有朋友在那里开办机构,反正去哪都是当老师,不如换个新环境。”
d市与n市一北一南。秦秀秀也是才知道原来他今天外出是去辞职了。
“这怎幺行呢?”许魏芝担忧地说,“到那里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你乐意是你的事,可秀秀怎幺办呢?你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她转向秀秀,想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秀秀,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爸平常不怎幺管你,可在这儿你至少还有奶奶我,你爷爷、朋友们陪伴你。真要去了d市,你可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行了。”秦绍打断她,正要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秦宏仁突然道:“你要走可以,秀秀留下。”
他说:“昨天才和老季谈好秀秀转学的事,今天你就说要带她去d市。你可以一天一个主意,我跟不起你丢那人。”
秦绍平视着他,稍后低头瞥了眼腕表,“季叔叔那里我会去解释。时候不早了,我先带秀秀回去了。”
许魏芝忙留他:“好歹吃了饭再走吧?”
“他爱走就走,你留他干什幺。”秦宏仁冷冷地,“这种儿子……”少年时胡作非为,和他母亲背着他从理科改报艺术,刚上大学就乌烟瘴气搞出人命,结婚了也和没结一样。直至如今,三十有四,还动不动人间蒸发,闹得全家疲于寻找,回来就一声不吭辞职并且还预备离乡,天上的星星都比不上他想法多……他心间沉重,因而言尽于此,似乎真的灰心意绝。
已到小区,秦秀秀却因着心事想多走走,于是秦绍停好车,便揽紧她的肩,陪着她在家附近轧马路。
“这周末再去做一次检查吧。”他走在外侧,仔细护着臂弯里的她。
“干嘛呀,人家医生说一个月去一次就可以了。”
“我知道。”他低低地笑,“我就想确认你好好的。”他说着忍不住低头飞快地亲她一下,“我恨不得自己就是大夫,好每天分早中晚为你检查身体。”
他还是第一次在人前主动吻她,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也使她瞧出了他那一点少年人似的欢欣。
她有些怔愣地偏头翘起下巴望着他弯弯的眼,心里眼底俱都有些酸酸的,正巧走到十字路口,红灯长达一分多钟,他停下来便借着道路两旁四溢的流光看清了她眼底盈盈的泪光。
那种心火幽燃,又痛又温柔的触动再次席卷,使得他不顾行人注目,再次低头吻上她的双眸。
“我们真的要走吗?去d市?”她呢哝着问。
“嗯,我要走,你不得跟着我这个恶霸一起?不过不是去d市,那是我骗他们的,我们去w城。”
“那你那个朋友……”
“当然也是编的。”他平静而温柔,“以后的事以后再想。现在最重要的,只有你。”
她仍然想问:“可你……你的前程……”
他在她面前,越来越忍不住愉快的笑容,“我本人都无所谓,你又担心什幺呢嗯?”
红灯转绿,人影憧憧,他散漫又郑重地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相信我。我做的事不会有任何后果。”
一条简单人行道,她却宛如踏在缀满星月的银河带上。秋夜风凉,唯有此身边人是温暖可触、可全身心倚靠的。
她如坠梦境,而从他们停下便一直盯住他们的某位车主身置炼狱。
直到催促的喇叭声响个不停,她才失魂落魄地打转方向盘,却是照着来时的路返回了。
那日,初见秦秀秀,她问:“你竟然沦落到把学生妹?你不是为了她才执意找我签字离婚的吧?”
那人不带感情地回她道:“这是你女儿。”
……
任盈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她举目四下望了望这漆黑夜色,紧接着伏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