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头,慢慢把左手袖扣打开,往上盘到上臂中间,默默地把露出肌肤的手臂,伸到检测台的专用软垫上。
手臂内侧的皮肤很少晒太阳,是比麦色浅上许多的淡蜜色,细腻的肌肤纹理下,隐约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
淩涵用修长的手指碰了碰淩卫手肘的内侧,察觉到薄薄皮肤下的肌肉紧张地一跳。
“放松,哥哥。”淩涵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难得俏皮的表情,让淩卫不知不觉就照著他的话做了,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在皮肤上喷了一层消毒剂,手臂上凉凉的,淩涵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将军。”
淩卫看著他嘴角有著某种含义的迷人微笑,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像被小昆虫蛰到般微微一痛,但那丁点痛是一现即逝的,淩卫对针管扎入身体的恐惧感还未被彻底唤醒,淩涵就已经完成了刺入。
“可以了。”他把针拔出来,取下附著其上的血样小瓶交给科顿时,浅笑著压低了声音,“我可以相信你会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吗”
他不希望哥哥对打针有畏惧反应的事被传扬出去。
科顿笑了,“少将,这里可是第五区,不会保密的人能在这里存活吗”
他把血样小瓶小心翼翼地处理一番,还填了一份详细的电子档案,然后封存起来。
“现在,就剩最后一件事了。”科顿搓了搓手,在控制台上忙活了几秒,正中央的白色墙壁向两边滑开,出现了一张金属色的半仰躺的椅子。
椅子显然是某种医学植入设备,许多透明管子从椅背后方延伸出去,尽头连入另一端的墙壁。
椅子上一根悬空的发亮的长针令人无法忽略。
看它的位置和针尖指向,如果躺在椅子上的话,这针毫无疑问,会插入仰躺者的后颈椎。
“有什麼问题吗长官。”科顿注意到淩卫身体僵硬。
“没什麼。”淩卫的表情和他的回答截然相反,黑琉璃般的眼珠盯著那张明显等著自己坐上去的椅子,满是戒备。
“没有别的植入方法吗”淩涵问。
“您认为呢,少将第五区可是一板一眼的地方。”负责植入的科学家把两手插在大白袍的口袋里,饶有兴趣地说,“我刚刚来的时候也很想研发一套新的植入设备,但军部觉得这是资源浪费。不过他们说的是对的,这些年来我的工作就是每个月定时检修这套设备,无论从性能还是安全度来说,它都令人满意。”
他调整了一下,轻微的电动声响起来,椅子从半仰躺状态变成了正常坐态。
“长官。”科顿对淩卫做了一个请上坐的手势。
淩涵还想说什麼,但淩卫已经下了决心,沉默而坚定地走了过去。
当他坐下后,椅子感应到人体的重量,开始自动运行,首先是在椅子四周出现了玻璃态的透明隔离层。
淩涵清楚,这是要把淩卫和椅子周围的小空间消毒为一个无菌区,目的是为了降低植入过程中被感染的风险。
但是,骤然和哥哥被隔开,让淩涵心里相当不舒服。
他不动声色地瞟了身边的科顿一眼,默默回想著这位植入室负责人的履历,这份履历淩涵在几天前才通过某种不能上台面的手段千辛万苦地弄到手,他才不会把最重要的哥哥随便送给不知道来历的家夥当实验品。
让淩涵不满意的是,从军事会议到就职日的这段时间里,他只弄到了绝密的军事纪念馆工作人员的履历,至於纪念馆的内部电子系统和禁区内部线路图,却怎样也无法取得。
毕竟这里是拥有每一位联邦将军生物档案的地方,军部对这里一直采取最高密级的保护。军部是一头古老而强大的怪兽,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即使以淩涵之能,也并不能总是随心所欲。
不过,至少眼前这个科顿的履历和背景,在目光极为苛刻的淩涵眼里,挑不出任何疑点。这也可以从旁证明军部对待第五区的严谨审慎态度。
这个地方,应该算得上是整个联邦中最安全的三个地方之一了。
也许,自己此刻的不安,只是因为哥哥对自己太重要了。
淩涵深深地吸气,命令自己要保持冷静,直到目睹整个植入过程顺利完成。
如果可以帮到哥哥一点就好了
淩涵不知道,其实仅仅是站在这里,就已是对淩卫莫大的帮助。只要能感觉到淩涵的存在,淩卫就能忘记大部分对针管的恐惧。
消毒结束后,植入椅变成了平仰躺形,像一张小型手术床。接著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面罩,覆盖在淩卫脸上。
“长官,请保持镇定,不要乱动。”科顿的声音通过面罩上的耳机传来,“如果有任何问题,在您的右手边有一个圆形按钮,那是紧急停止控键。”
后颈椎有微微感觉,大概是长针的针尖已经抵上肌肤,随时准备刺入。
只是一根针,连子弹都不怕的军人,怎麼可以害怕区区医疗针
不是说为了妈妈,为了弟弟们,什麼苦都能吃吗
不能让爱自己的人们失望
淩卫默默给自己鼓劲。
一声电子长鸣后,仪器嗡嗡地运作起来,后颈的长针缓缓扎进肉里,淩卫咬紧牙关,尽量放松身体。
但是却发现,前面的面罩并不只是输氧,它似乎还有别的功能。
特殊材质的面罩能随著使用者的脸型调整,和脸部密合度很高,几乎像长在脸上的第二层皮肤一样,淩卫本来以为是输氧管的那个部位,柔软的尖端彷佛拥有了生命般,缓缓进入鼻腔,并渐渐探向深处。
这个和培养舱里使用的侵入型医疗管是同一类
淩卫骤然一惊,浑身肌肉抽紧。
令人心悸的回忆,决堤般排山倒海涌来。
培养舱
没有声音,没有颜色,与世隔绝。
被浸泡到有著怪气味的营养液里。
长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