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话很快被唐品夏打断。
“二姐。”唐品夏扶住她,微微用力,推她上车,“我们走了。”
离开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白茫茫的雪,白茫茫的仁寿堂,白茫茫的世界,似乎所有恩怨都被覆盖,一切了无痕。
他低低地叹息“小哥,我知道你不会怪二姐”
晚上姜言墨到家时,姜父看到他,脸还是黑的。
姜言墨喊了声父亲,便越过众人上楼。
姜大少要拉住他,却听姜父沉声道“算了,随他去”
没人敢再上前,姜言墨默默地走向楼梯。
姜浅敲门的时候,姜言墨正在收拾属于秦茂的东西。
他们很少回老宅住,留下的东西并不多。
姜言墨一样一样,慢慢地整理,并不理会门外的人。
最后姜浅推门进来,看到姜言墨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眼不由暗下去。
两个人都沉默着,姜言墨根本没去看姜浅,自顾自收拾。
很久后,姜浅才艰涩地喊了声“二哥”
姜言墨依旧没理他。
“二哥,我来帮你。”姜浅轻轻走到他身边。
姜言墨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出去。”
姜浅脸色变得煞白,却没动,只是执着地望着他。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姜言墨低下头继续去整理,声音格外冷淡。
姜浅咬了咬下唇“秦茂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二哥,你要振作起来。”
姜言墨闻言顿了顿,接着把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放到床头柜上,这才看向他“阿浅,我相信阿茂会很不喜欢你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他眉头皱着,语气也清冷,目光像锋利的尖刀,盯住姜浅。
姜浅张了张嘴“二哥”
“出去吧,我累了。”姜言墨敛了目光。
但姜浅似乎还有话说,站在那里,色复杂地望着他背影。
几秒后,姜浅低声道“二哥,我知道你误会了我我是恨唐家,但请你信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秦茂死。”
姜言墨一言未发,也不看他。
姜浅见他如此,忍不住自嘲地笑出声“也对,现在对你来说,我肯定哪里都是错的。但是二哥,你自己心里必定也清楚,秦茂的死,他自己也要负责,把他逼到这一步的,不是我和你,是他自己,还有唐家那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房间里回荡着他的不甘,愤怒,以及哀怨。
“姜浅。”姜言墨突然叫他名字。
姜浅不由自主地对上他视线。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姜言墨慢慢说着,一步一步走向他,在他跟前停住,“你以为医院一份检测报告就能替你瞒天过海”
姜浅吞了吞口水“二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言墨冷冷盯住他,抬起手,缓缓掐住他脖子“医院报告上写着,阿茂昏倒是虚弱过度所致,他摔下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突然用力,狠狠捏紧姜浅喉管,“这份报告或许能瞒过其他人,但你忘了,当时我就在现场,在你身后。”
姜浅呼吸困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姜言墨道“当时我也以为是阿茂自己掉下去,那段时间他身体虚弱,经常昏迷。但如果真是自己昏倒,他不会摔得那么重,只可惜我到后来才想明白。”
他放开姜浅,姜浅因为脱力而摔倒在地,他蹲下去,望着姜浅,一字一句道“阿茂是被你害死的。”
姜浅捂着脖子,重重地咳了很久,最后他才抬起头来,勾起嘴角“二哥,你想明白了也好,反正我从来没奢望过能瞒住你。”
他眼睛里和脸颊上还有泪,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但他这幅样子,再也打动不了姜言墨。
姜言墨道“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至今没动你,是因为阿茂还没安息,我不愿意他看见这些血腥。”
姜浅笑起来“血腥算什么,姜家和唐家那些龌龊事,恐怕更让他恶心。”
见姜言墨不说话,他知道自己戳中了姜言墨心里那点隐晦,更欢畅地笑,“二哥,你现在是不是很恨自己秦茂死了,我知道你最恨的是你自己,因为你没保护好他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姜言墨盯住他“不,我当然最恨凶手。”
姜浅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突然大笑“那我等着”
“滚。”姜言墨最后只送给他这一个字。
一个月后,姜浅被送进监狱,罪名三十二条,独独不包括杀人罪,构不成死刑,被判无期。
姜浅被带进关押了十二名罪犯的牢房里,他听到狱警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一切搞定,然后看到那十二个人慢慢走近自己。
隔天,姜浅浑身臃肿,被打迹象明显,狱警装模作样过来瞅几眼,走了。
十天后,姜浅疯掉,但每天的监狱活动还没有结束。
消息传出后,唐家有心无力,姜家当然更愿意纵容他们的二少爷,连姜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江市归于平静。
冬雪过后,天气晴朗起来,等姜浅的事过了,已经到了隔年初春。
姜言墨像往常一样,在秦茂墓前长久站立,直到日暮,才踏着刚出头的青草,慢慢走出墓园。
他缓缓往山脚走,并不回头,等走到马路上,能看到居民住宅和商店了,身边热闹起来,他才回过头去,望着那已经看不见的隐在茂林中的某个墓碑方向,低低地道“宝宝,再见。”
车子行驶在回城的高速路上,姜言墨放了首歌,是上个世纪末的某首名曲,古老又怪,但他还是认真听了下去。
远处的夕阳泻出橙色光芒,他抬起头,微微眯起了眼睛。
前方隐没在那片橙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