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有两万余人,约五个卫的建制。”
平王眼中一凝,几乎不敢置信,他早有不臣之心,对平州附近的朝廷防务,也颇为熟悉。
这五个卫两万余人,看似不多,却已是离平州一两日路程内的所有人马了。
“皇兄,他真的如此慷慨”
平王心中波涛起伏,正在沉吟间,却听城楼上一片惊呼声
“蛮子攻过来了”
城楼上顿时一片大乱,兵器撞击的声音尖锐刺耳,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北狩
京城之中,却是仍旧安逸祥和,这些千里之外的惊涛骇浪,只是让极少几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其余百姓,在懵懂不知中,只当着普通的日子来过,闲暇时分,上茶馆酒肆听一段本朝太祖开国的传,在醇厚茶香中,被这初秋的凉意熏染得惬意无比。
日子便在这慢悠悠的余韵中,无声无息地荡过,这一日,宫中一道消息,却是在朝野间不胫而走,不出一日,连街上的贩夫走卒,都知道这件事
皇家竟然在这等初秋凉日里,去北地的岘昆行宫狩猎
每年暑热之时,宫中便有溯北而上,到岘昆行宫去消夏的惯例,今年,因着太后和皇后凤体不安,皇帝也不愿多事,便仍在宫中过了,如今暑气尽消,却又为何反常北上
市面上各种传闻喧嚣尘上,朝中大臣中颇有心计的,将栾城那一边的情况仔细思量,便知道皇帝已动了根除灭绝之念。
“朕此次名为北狩,实则凶险万分,与上次主持军中的数日亲征,不可同日而语。”
皇帝轻拂着手下榧木的纹路,对这自小相伴的棋盘,颇为眷恋。
“岘昆行宫北临平州,东倚云渡口,背后又有中原大地作依托,稍一拾掇,便又是一局活棋,既使鞑靼军占领了平州,也是胜负未定之理。”
他好似在给晨露解说,又仿佛在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晨露拈起一枚白子,在右上下了一手,淡淡道“太后娘娘久病初愈,将她留在京中,不太妥当吧还有静王,您很该将他也带在身边,参赞军务的。”
皇帝微笑着看她,悠然道“你先前所说的,齐姜和公叔段的故事,朕心中亦有警惕。”
“看来皇上心中早有乾坤,我也不必多话聒噪了。”
晨露清冽的笑声,如冷泉一般流过心田,那冰雪凉爽的余韵,却让元祈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两对坐下棋,靠得极近,女子的淡淡体香,朦胧幽然地传来,那并非是嫔妃们惯用的龙涎麝香,而是花间的自然暖香。
一盘已毕,她正在复盘,却被他的手覆于其中。那是温暖宽厚的男子手掌,和她的纤细白皙相映成趣。
她楞了一下,并没有摆脱,仍旧摆弄着手下黑白棋子。
元祈的手掌仿佛是感觉虚无不安,扣得更紧。一丝一脉的指掌相扣,仿佛彼此的心灵都接连契合。她抬眼,正对上他眼中的不安和灼热
“我担心的却是你。”
“你心中是否有我一席之地”
他眸中闪着光,有些焦虑和担忧,但终于问出了口。
在这吉凶未卜的微渺时刻,他出征在即,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她心中的答案。
寝殿的窗下,这绝尘脱俗的一对男女,好似画中仙,彼此之间手掌交覆,暧昧迷离中,隐隐有暗潮奔涌。
晨露微微愕然,随即沉静下来。
她眼中幽光闪烁,仿佛是漫天遥远的星辰,又仿佛是水中破碎支离的光影。
半刻,她垂下眼,手指伸展开来,反扣住那宽厚大掌。
这便是回答了
巨大的欣喜袭上元祈的心头,他强行压抑着,眉宇间一片爽朗喜乐。
“今日得此允诺,即使马革裹尸而还,也无憾矣”
他毫不在意地说着不吉之词,眼中深沉洋溢着眷恋。晨露回以沉静一笑,垂下眼,尖利的指甲刺入肉中,亦无所知。
已经无法挽回了,她唇边的微笑逐渐加深,那是一种妙的悲恸和怅然,被青丝掩映着,并未被满心喜悦的元祈发现。
八月十二,銮驾出武门,行至御道码头上船,水面上已是千帆齐发,只等皇室驾临。两只三层龙舟,一只由皇帝,近臣和侍从宦官乘坐,另一只上,却是一应妃子、女官宫人。
皇后和梅贵嫔因凤体有恙,便没有随驾,至于太后,几日前便搬出慈宁宫,迁往前朝太后礼佛的昭云宫静心归隐,更不会随御驾而行。
未及起帆,宫眷所在的龙舟上,才开始,便生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乱子来。
“你们是做什么的如此怠慢本宫,倒是什么样的势利眼”
略微尖锐的女音在第二层响起,一众宫人一听,便知是云嫔在训斥奴婢。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星陨
云嫔额前璎珞重冠,累累的珠玉将人的眼耀花,她倨傲地微一扬头,便见光彩璀璨。
“本宫是奉了皇后的懿旨,替梅妃娘娘尽心伺奉圣驾的,当然要随驾共舟,如今将我列在这里,不咸不淡的,是你们做奴才的本份么”
一旁的总管唯唯诺诺,心中却是恨得发苦。
皇帝在另一只龙舟上与随驾众臣商议前线战局,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又生了几个脑袋,敢违逆圣意偏偏这位主子娘娘,不依不饶的,很是刁悍
“云嫔,你的声音太大了,不怕有失体统吗”
由最高层的阶梯上,翩然而下的是着浅紫缎衣的晨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