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这桩事的结果,讥讽也变成了苦笑。
晨露想起云萝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再也撑不住,侧过头去,笑得浑身轻颤,好一阵才止住。
“朕的后宫,看来真是笑话”
皇帝想起云萝之前小产的表演,厌憎得几乎痛心疾首。
“皇上那位暗使盯那小合子,已经很久了罢”
晨露正色道,想起勘合一事,心下已是明白了八九分。元祈眸光一闪,畅快笑道“果然瞒不住你的眼。”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盛衰
乾清宫隶属大内核心,戒备森严,区区一个小太监,若无内应,想要拿到那些纸片而不被发觉,是件很难得的事。
晨露继续道“在勘合事件发生之后,这些关乎军国大事的要地,定是更加戒备森严,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
元祈微笑听着,已是敛了笑容,叹息一声,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事“朕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的这般光明磊落。”
他弃了敬语,色之间,颇见黯然。
晨露微带惊愕,静夜深殿中,只听元祈的声音清朗醇厚。
“此事初始便有蹊跷,母后性情缜密,这般明显之事,根本不象她的手笔。”
晨露点头赞同,她亦是不相依以林媛的狡诈多智,会露出这样拙劣的马脚。
“但我很需要这一证据,母后她虽然不再临朝,却仍是恋栈不离权柄,她是天下安宁的最大掣肘”
元祈目光灼灼,谈及天下二字,帝王的意气威仪,在这一瞬间显露无遗。
“母后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晨露静静听着,心中亦有波涛暗涌。
“于是你希望以这次矫造圣旨之事,来逼使她真正退隐。”
元祈断然道“成则去一心腹大患,若不成,至少也能看清楚,小合子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可惜,被云萝尽数破坏了”
晨露想起,亦是懊恼蹙眉,想起林媛又逃过一劫,她心下不禁杀意大起。
她看着元祈,低低地唤了一声“皇上”
“嗯”
“恕我冒昧,太后和您根本不是一条心,若要去这掣肘,并不只有逼她退隐这一条路。”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那总归是朕的生身之母,就算全无感情,也不能行此不忍言之事”
皇帝沉重地叹了口气道。
晨露眸中幽寒之色大盛,只一瞬,又恢复了常态,讶然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想,若是太后身体孱弱,长卧病榻,岂不是更为圆满”
元祈赞同道“若真如此,则善莫大焉,其实母后身体一向孱弱,但她精力超乎一般,硬是挺过了无数难关,至今仍能亲笔写信,支使斥责襄王呢,她在一日,便决然不会放弃大权的”
“太后毕竟年岁在那呢,听说她这一阵仍是噩梦不断,想来也没多少精力来干涉朝政。”
晨露不经意地说着她听来的逸事,有如蝶翼一般的眼睫微微颤动,漾出淡然浅笑,恬静而从容。
“朕也听说了。”元祈也颇有耳闻,他叹道“若是母后能恬静颐养,淡泊归心,哪会有这等症状她梦中尽是血淋鬼魂,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想起平王的母妃,以及先帝在时接连夭折的皇嗣,隐隐知道这些事中都有太后的影子。
“世上哪有什么鬼,只是疑心生暗鬼,又过分谨慎算计,才有了这心病。”
晨露颔首赞同,她低下头,唇边露出一丝森然微笑来。
月过中天,静王还是睡不着,在他身畔的通房大丫鬟被他翻来覆去地惊醒了,问道“殿下”“没什么事,你自己睡吧”
他起身到了园中,仍是在荷塘边漫步。幽幽的月色,将他的雪白绸袍都溶入其中,此时已是初秋,虽然白天仍是闷热,但晚间却很有些凉意了。
荷花虽仍是绽放,在清幽月色下细看,却见得一些败意了。
“盛极而衰啊”
静王叹息道,心中亦不胜唏嘘。
“王爷,睡不着吗”
师爷的院子,离这荷塘只一道圆门,他熟知静王的禀性,也不唤人来伺候,只是静静侍立着。
“我在想这荷花真是与人一般盛极而衰,好景难在。”
静王笑得轻松,却不无苦涩。
“真是不可思议,我们每一次都计算好了,单等人入套,却总是意外频繁,真是匪夷所思”
“那个云嫔,怎么竟会在那等场合耍威风呢”
静王提起这不知死活的女子,就恨得牙痒。
“只要让那暗使成功跟踪,确认是太后指使,他们母子,便会立即残杀,这般宁静的局面,便会焕然一新”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章 失陷
“难道真是天要助他吗”
静王想起皇帝,心中一阵懊恼,又夹杂着深深的妒忌和怨恨,他自矜地一叹,再也无话可说。
师爷见他沉闷,于是开解道“王爷不须烦忧,我们在暗处,总能另找着时机的,当初平王在京中起事,任是皇帝如何小心,不也遂了我们的意么”
他看了一眼静王端凝沉着的俊颜,斟酌道“学生有一事不明,还望王爷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