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开挟持之人,他面庞发紫,显然硬生生冲开了穴道这不过一瞬,皇帝便反应过来,他情急之下,取过案间瓷盏,朝着太后身后那人掷去。
只见玉雪一般的均窑瓷器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击中了那死士。
他身子一颤,仿佛不能置信,正欲回头,却终于踉跄倒地,他手中雪刃一晃,朝着太后身躯落下。
静王终于扑到,将自然落下的刀刃接住,他一双肉掌,顿时鲜血汹涌。
太后险险避过,再经不住折腾,嘤的一声,已是昏昏沉沉。
皇帝终于奔至一旁,他伸手正要抓住平王,却见平王咬紧牙关,喷出一口血,身躯近旁仿佛有银光一闪,他蓦然跳起,身手无比利落,闪过皇帝这一掌,由侧边窗口跳了出去。
皇帝正要去追,却见太后悄无声息,一头栽倒在地,他只得扬声召唤侍卫。
“封锁禁苑,直到将平王捉获为止。”
他俯身扶起太后,深邃眼眸却直直凝视着,昏暗殿堂的虚无深处。
回味着方才那诡异的一幕,他又唤来御医和侍女,顿时殿中忙个不了。太后只是受了惊吓,很快便醒了过来,她凤眸有些迷茫,下一瞬就恢复了清明,她让皇帝和静王去休息,又遣退了宫中侍女,坐于床上,轻轻地对着虚无的殿中唤道“出来吧,沛之”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室
只见殿堂正中,那幅修竹水墨画轴被轻轻移开,平空里露出一个暗室,中有一人,轻叹一声,迈步出来。他剑眉深目,容廓深刻而刚毅,两鬓微霜,只着一袭半旧的青衫,举手投足间,颇见洒脱。
“你不该出手的”
太后微微喘息着,面色仍是苍白,更衬得朱唇嫣红,顾盼之间,仿佛有一种魅惑,隐约流转。
她已年过四旬,却仍如皎月明曦,美不胜收,这一番折腾,孱弱中更见楚楚。
王沛之凝望着她,随即转头道“平王杀意已起。”
“你武道造诣颇深,已感应到了他的杀气”
太后低低道,已是心知肚明。她由罗袖中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脖项间的细长伤口。
但见细红深长的一条,有如红线一般,蜿蜒缠绕在雪白颈上,望之,但觉别样妖异。
“为何帝室之间,竟会闹到这等田地”
王沛之痛心疾首道,他蓦然回眸,平淡冲和的瞳仁中,一片犀利威煞。
“平王所说,是否是实你果真曾置他于死地”
太后不答,仿佛一口气接不上来,连连咳嗽着,一声比一声加重。
一只温暖大掌按在她的背后,内力缓缓输入,她这才好些,平日里苍白寒素的面容,因这呛喘,增添了几分娇艳粉润。
“你想我如何作答”
太后止住了咳,微微冷笑着,竟是不无快意。
“你心中已认定我是个蛇蝎毒妇,又何必来问我”
王沛之微一咬牙,转身要走,却又生生忍住,他由桌上取了药碗,双掌用力。
转眼间已是热气腾腾。
“喝药。”
太后瞧着他,半晌才接过药碗,以银匙轻搅。
凝视着朵朵涟漪,再无言语。两人一站一从,竟是僵在当场,良久,王沛之叹道“你已贵为国母,且容让些儿,也就没有今日这一出了”
太后噗哧一声轻笑,笑声中,满是惊和不可思议。
“沛之,你仍是这般天真”
她轻喘着,笑靥如繁花盛开,眩目已极。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内苑我要是容让了,早就成白骨一具了”
她冷哼着,伸出手,放到王沛之眼前,轻喃道“你看这纤纤十指,早已染上血腥,连你也要嫌弃我吗”
王沛之一时血往上涌,手足无措之下,他握住了这白皙柔荑。
太后抬眼看他,语声淡漠,却更见幽寒“我虽如此,可其他人,就那么干净吗平王口口声声要报那溺水之恨,却不知,他母妃当年魅惑先帝,意冀图我的中宫之位哼吸附剂,白日梦那么好做么”
王沛之浑身轻颤,一把将那柔荑抓紧,口中喃喃,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一直不敢来见我”
太后叹息着,眼幽怨寥远“你是国之柱石,正人君子,原不该与我这等阴险之人交集,二十六前,就是我拖累了你”
王沛之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揽过她的云肩,将她纳入怀中。
“什么拖累,那件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恍惚说着,唇齿中迸出那件事三字,一时身躯一颤,心中宛如九爪挠心,惨痛至极。太后伸手抚摩他的脸,“你生性至善,为了,做下那等大事,又说什么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