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处冰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你不想试试吗”淡然而清雅的声音,带着巨大的诱惑,仿佛从天上传下。
“愿听娘娘吩咐”她听到自己回答,声若蚊呐,却异常清晰。
乾清宫的大殿中,此时灯烛高照,将殿堂照得亮如白昼。
帝后端坐在正中,上首座位上,太后面色苍白,很是憔悴。
“母后凤体仍是违和这些太医太不经心了”
皇后蹙眉道,自己也咳嗽两声,把久病的戾气全撒在了太医身上。
“我这几日噩梦缠身太医已经给我配了汤剂”
太后并不欲多谈自己的身体,对着皇帝道“你让晨妃去审理齐妃的命案,如今算是有结果了”
皇帝躬身道“她年纪还轻,做事仍有疏漏,所以今晚我们共同听审,也好鉴别一二。”
晨露此时已到了殿外,经人通传后,她款款而入,为皇帝呈上了一本供词。
“总算不辱使命,没有让您失望。”
皇帝翻看了几页,先是皱眉,接着深深赞叹道“好个忠心为主的奴婢且将她宣来”
香盈颤巍巍进殿,朝上参拜,举止极为恭谨。“你先起来”
皇帝温言道“你为了替齐妃申冤,冒险藏下这等重要证据,实在是忠心可嘉”
“奴婢当不起皇上如此称赞,只希望我家娘娘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香盈低泣着叩头,听来更觉哀婉凄凉。
她从贴身小衣中,抽出一道叠成方形的小笺,双手呈了上来
“这就是娘娘那日接到的信笺,她习惯将这些重要书信藏在八宝盒的夹层里。”
果然信笺上,犹有齐妃惯用的馨香,香盈继续道“娘娘就是看了这封信笺才决定去飞烟阁的。”
皇帝展开一看,上书寥寥几字“今晚亥时初分,飞烟阁相会。”字迹刚毅中不失娟秀,瞧着很是熟悉乃是周贵妃的手笔。
他目光连闪,电光火石间,已经窥得了其中奥秘。
“周贵妃并不是真凶”皇帝决然说道。
皇后仍在懵懂,太后已经瞧出了其中蹊跷,淡淡道“周贵妃与那使者既然定在阁中幽会,就不可能邀人前来。”
皇后也反应过来,她稍一思索,惊疑道“是有人模仿周贵妃的字,投信邀齐妃前来,这两边一撞上,周贵妃就起了杀心”
她有意无意的仍是将凶案朝周贵妃身上拉,这盆污水,不泼到她身上,是绝不甘心了。
皇帝皱眉,正要反驳,却被晨露轻拉衣袖示意。
她从侧下的座位起身,裣衽道“我接手此案后,为恐有碍物听,传唤了多名宫中杂役,最后在瞿统领的帮助下,才找到了一位巡更之人。”
在皇帝示意下,她又传来一位巡更的宦官,此人证明,那夜在西华门前的甬道上,窥见周贵妃与一位青年手牵相挽,极是亲密,从远处疾奔而来,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皇后一听,更是得意“和本宫说的一样”
皇帝却听出了话音,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宦官哆嗦着,却极为肯定,那是戊时过了大半。
皇帝静静听着,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
“这是嫁祸”殿中一片死寂,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皇帝冷怒已极,将信笺掷向御案,冷笑道“宫中出了这等贼子,真是让朕心生惊骇”
皇后瞧得目眩迷,心下略一思索,仍是一阵轻松
至少周贵妃与人通奸的罪名也是跑不了了
第四卷 第八十八章 饯行
在戊时已经奔至西华门的周贵妃,被她宫中之人证明,是在亥时之前回返的,这样,她杀死齐妃的嫌疑,便不攻自破了。
皇帝看了太后一眼,缓缓道“母后,无论周贵妃做了何等失德之事,这桩杀人大案,却是与她毫无干系了”
太后目光微闪,叹道“看样子,她是招惹了什么人,有意将她设计入局。”
皇后在旁接口道“周贵妃素性刚强,宫中众人,都对她颇有怨言呢”
晨露冷眼瞧着,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于是起身辞去。
外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一片暗色昏暝中,她谢绝了廊下侍女奉上的纸伞,独自一人在雨中漫行。
长而深广的甬道,仿佛永无尽头,她瞥了眼,西北角上,那一梁破败的屋檐,想起那幽禁于冷宫的女子,心下一片茫然。
自己替她昭雪了杀人的冤屈,可失德霪乿的罪名,却足够让她万劫不复。
她可曾后悔吗雨声萧萧,逐渐变大,重重的琉璃宫墙,于千回百转间,光华暗淡,几乎要被夜色湮没。
一柄竹伞拢于头上,她悠然回首,正见瞿云手持伞柄,立于身旁。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她抿了下唇,扯出一道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近乎负气的扭着头。
“你太过胡闹了”
瞿云凝视着她,半晌,才无奈长叹。
“三十年前你就说过这句,不新鲜了”
话虽如此,晨露仍是接过他手中的伞,两人一路并行,听着耳边喧嚣变大的雨声,多次的芥蒂,一扫而空。
“真是清爽此刻,我竟是有点羡慕周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