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
就怪你的父母吧
她在心中说道,收起了尖利的可以轻易弑杀人命的指甲,重新躺回榻上。
满室寂静,再无任何声响,只有两个身心皆疲的人在沉沉睡着。
齐妃之死,使得各种传言在宫中甚嚣尘上,朝中大臣大都是齐融的故交旧友,即使从无往来,也有多年的同僚情分,于是纷纷上书,要求严惩凶手。皇帝的答复,一律是留而不发,他情沉稳,泰然自若,仿佛丝毫不为此事而担忧,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
正在前廷舆论大哗之际,冷宫的一角,却如一潭死水一般,没有丝毫波澜。
周贵妃坐在阴暗的小室里,借着铁栏处传来的微弱光线,静静的梳着头。她的脸因多日的幽禁而毫无血色,却仍是美丽飒爽。
她森冷平静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即使身陷囹圄,她仍是以一贯的仪态,傲视世间。“娘娘,有一位大人前来探视您”
宫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周贵妃微微诧异,沉吟了片刻,她说道“请她进来吧”
来人的脚步,很轻缓,却又有着特的滞重,周贵妃听出,此人必是身上带伤。随着铁门的打开,她眯着眼,好不容易,才看清了对方
“是你啊”她微微叹息,似乎并不意外
此时夕阳西斜,由那细小窗中泻下点点金霞,温暖然而哀伤。
周贵妃静静坐在角落,凝视着那一缕缕暖光,似沉思,似桀骜。
“你来做什么”她淡淡开口问道,玄色裙裾边,翠碧鸾凤飞舞,皆是珠玉妆点,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晨露想象着,她被一纸诏书幽禁时,定是泰然自若,微扬着头,孤傲而绝然。
“是皇上的旨意吗”
周贵妃接着问道,仍是那般漫不经心,仿佛将生死看淡,别无牵挂。
“是显戮还是自尽”
晨露微微一笑“你想偏了,我只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探视你。”
周贵妃闻言,不喜反忧,叹息道“不过一条白绫就了结了”
晨露见她静坐角落,了无生趣的模样,一道无名怒火从心中升起“你这样就认输了吗”
周贵妃蓦然见她疾言厉色,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如今人证倶在,我也没有什么好说”
她深深望了一眼窗外,仿佛要看尽那咫尺天涯
“况且,我与他,本就是彼此爱慕”
“这么说,那晚,齐妃确实窥见了你们的幽会”晨露一针见血的触及了问题的实质。
周贵妃苦笑着摇了摇头“此中玄奥,我也说不清楚,如今想来,那一夜,竟恍若梦中。”
在晨露的倾听中,她娓娓道来
“那日,我们相约于飞烟阁见面,刚说了几句,却有一道镖影闪过,我伸手一接,却是一封短笺,好似是左手写就歪斜字体。”
“那是两个大字速离我们知道被人窥破了行藏,匆忙离去,一路上却是毫无阻碍,在西华门处分手后,我便回了自己宫中,再也没有离开半个多时辰后,宫中便天翻地覆的闹了起来齐妃的侍女发现时,她早已绝命于阁上。”她长叹着,总结道“想不到我竟是败在这等嫁祸之下”
晨露静静听完,终于开口,却是提了个很突兀的问道“你不后悔吗”
迎着周贵妃微微迷惑的目光,她道“在这后宫中,你地位尊贵,几乎是一人之下,却为什么要与那人夜半幽会,弄得这般田地”
“沙场多变,我放心不下这么多年了,我与他,天各一方,如今造化弄人,缘吝一面”周贵妃轻轻说着,到最后已是低不可闻。
金光逐渐变暗,角落中,她纤美刚毅的面容,几乎化为虚幻,只听得轻轻叹息,从虚无中传来“就如何你所说的,这世上,谁又懂得谁的挣扎呢”
晨露沉默着,亦是无话可说,她想起最初见面时,那冷漠飒爽的女子,那鹤立鸡群的气韵,只觉得心中不忍
“你且宽心,我必会找到证据,来还你清白”
鬼使差的,她说了一句,却几乎被自己惊吓了一跳,她起身欲走。
“你且等一下”周贵妃疾声喊住,迎着晨露的疑惑目光,她轻咬贝齿,一字一句道“告诉你两件事”
“谋害梅贵嫔腹中皇裔,实非我本意。”
“还有千万小心我父亲。”
她一气说完,坐回角落之中,再无一言。
夕阳的余辉终于消逝殆尽,那铁铸栏杆中的小小陋室,只有一灯如豆。这世上,谁又懂得谁的挣扎呢夜色如墨,御书房中仍是亮如白昼,蜜腊制成的两排华烛下,皇帝正在奋笔疾书,手中却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齐妃的事情一出,后宫尽皆哗然,更有无数朝臣上奏,要求严惩周贵妃,匡正宫中秩序。
想起周贵妃,他眉间一皱,忍不住就躁火上升。
这事情本身透着蹊跷,周贵妃身怀上乘武功,怎会被齐妃撞见而不自觉
她若真是杀人灭口,又何必将尸体遗留原地,而不加任何处置
元祈静静瞧着点点滴滴的腊泪,只觉得室内虽然明亮爽心,这幽幽深宫中,却是包裹着重重迷雾,仿佛有一张巨大的网,安静而诡异的朝着帝座而来。
来者不善啊
他心下冷笑,却不无忧虑
后宫中,周齐二妃一去,便再无人可以制衡太后的势力了
他心中烦忧,手下朱笔一顿,竟是落下一滴硕大的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