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中等相貌的宫女,看来很不起眼。
她手中拿着一只活物,正在扑棱着翅膀,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灰鸽。
她朝着天空,手腕轻扬,那鸽子好似是训练有素,盘旋着升高,向东边飞去。
只听得一声尖利啸声,一颗圆丸直直射去,把鸽子正面击中,它无力的哀鸣一声,坠落下来,灰白羽毛上,染满血迹。 “姑娘,你好兴致啊,深更半夜出来,竟是为了这只鸽子”
瞿云收起手中弹弩,微笑着调侃。
晨露一把擒住她的咽喉“你的主子是谁”
第四卷 第六十章 鬼胎
幽幽月色下,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本是宁静安谧的夜,因着一只鸽子,染上血腥。
那宫女惊慌得浑身颤栗,却很快平静下来,她紧紧抿着唇,一字不吐。
树的荫影遮蔽着三人,在这宁静的深夜,却又有谁知道,这边正关系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案。
晨露手下微微用力,那女孩子咽喉发出咯咯声响,脸憋得血红,却仍是咬紧了牙关。瞿云捡起 地上的鸽子,熟练的从腿上取下一道纸卷,展开瞥了几眼,便把它递给晨露。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没有称呼,也没有具名
枯木逢春,君当早归
晨露是何等冰雪聪明,微一咀嚼,便明了了其中的意思。她又端详了几眼,纸上的平板字迹,才将它重新卷好,收入袖中。“果然我们将何姑姑苏醒的消息放出,便有人耐不住,跳出来通风报信了”
瞿云看了眼晨露,继续问道“这纸上有什么蹊跷吗”
晨露眸中闪着异的光芒,答道“这字迹,是用左手写的”
“一般人为了掩饰字迹,总是刻意用左手写字,很是歪斜,而这纸上的字,如此工整平板,毫 无半点端倪这是个狡猾万分的对手”
她把掌中的宫女扔下,任由她跌倒在地,不停的咳嗽着。“是谁写了这纸条,又派你前来传递”
她冷冷逼问道,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凛然沁骨。
宫女瑟缩了一下,眼中露出畏惧,最终,却被一种决然遮盖她口中微动,下一刻,她的唇 边滑下一缕黑血,气绝身亡。晨露伸出纤纤玉指,在她唇边一探,这一瞬间,她晶莹面容上, 浮现出狂烈冰炽的怨怒,一眼看来,竟带上了一层柔腻的绯红“这是当年,我配给元旭的夜昙,毒性剧烈,一瞬可制人死地所以,取昙花一现之意”
她的声音,在幽暗中听来,有几许幻梦,几许怅然。“静王元祉你才是元旭最珍视的儿子”
她的声音,最后变为诡谲森然。“元旭,你在地下,千万不要着急”
乾清宫中,阵阵檀香清雅,元祈听完了禀报,若有所思地点头,又开始负手踱步。“这么说。这条线也算是断了”
皇帝微微叹息“朕也从未指望过,能毕其功于一役只是静王麾下的死士,竟是如此悍勇忠诚吗”
他语气之中,颇有感叹,大约是想起先帝的那批真正暗使,还在静王手中。
晨露静静听着,眼眸微微闪动,自若笑道“其实也不然那纸条的主人,还在宫中潜伏着,伺机而动呢”
元祈听她分析了其中奥妙,想起宫中竟有这等深藏不露的大敌,心下唏嘘“
这么些人异士,都尽归静王麾下,难道朕真是不如他”
言语之中,满是悔恨和失望,年轻的天子一时失陷于自己的感叹之中。“皇上这话错了”
少女站在阶下,盈盈凝望着他。款款道“你千万不可妄自菲薄静王不过是占了阴谋机械之力,一时看着凶险,其实也不过尔尔比如弈棋之道,最重实地,静王就是再擅长截杀,也不过暂时得意,比不得低眉根基深厚”
皇帝听着,双眼炯炯放光“果然如你所说朕的棋道,最是注重水到渠成,去跟静王争强斗狠,确非吾之所长”“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此时一阵凉风吹来,晨露衣袂飘飞,元祈见了,大步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坚决而又不失温情的替她裹紧了坎肩“你的衣服,太单薄了点”
晨露正要自己系上领间的丝绦,却被一双大掌接了过去“我来”
元祈微微笑着,目若朗星,仿佛从未有过这般沉醉欢畅的笑容,轻轻的将丝绦利落打了个蝴蝶结。
晨露望着那俏丽飘逸的蝴蝶结,眉间微蹙,有些不能习惯,可终究什么都没说。“朕的手艺,可是比一般宫女都要巧呢”
简直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婆婆妈妈在心底,毫不留情的刻薄的想,面上想笑,却还是敛住了。
第二日,慈宁宫中迎来了一位娇客。
皇后踏入寝殿,却听得里面一阵欢声笑语,那清脆娇媚的声音,正说着时下流行的笑话巷语,逗得太后轻笑不止。
她心中诧异,娉婷入内,却见是云萝正坐在小杌子上,口齿伶俐的说着。皇后见太后正听得欢畅,也不打扰,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她静静听着云萝连说笑带不露痕迹的奉承,眼角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不悦
献殷勤献到这里来了
太后看见她来,笑着调侃道“今日终于想起我这老太婆了”
阳光照在她的面容上,虽然仍是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