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咬牙冷笑,想起静王那无辜,潇洒的笑容,恨不能一剑刺去,结果了这心头大患。
他终究城府深重,片刻之后,便强自冷静下来。
“将朕的太阿剑封了,于柳将军灵前,祭奠三日,天明之后,你不能大肆搜捕,而要秘密追查”
元祈看了眼垂手肃立的京兆尹,继续道“鞑靼可汗素来狡诈,他的手下也必定喜欢故布疑阵,他们面临着全城搜捕,定会躲入官兵的死角因此,城中权贵的宅邸别馆,你要特别注意”
京兆尹一听之下,头皮发麻,想到要得罪那么些高官同僚,他心下一沉,然而事到临头,显然是皇帝的雷霆之怒更为可怕,只得唯唯称是。
元祈看着他,无声叹息,他何尝不知道,以静王的狡诈如狐,根本不会留下太多破绽,这般布置,却也只是亡羊补牢,拾遗补缺罢了。
他低声说了几句,便让京兆尹退下,后者未及喘息,急急出宫布置。
元祈站在窗边,尤是余怒未消,他前次运筹帷幄,将漫天谣言扼杀于萌芽之总,更是借着鞑靼刺客的名义,铲除了好些贰臣奸邪,没想到,静王的反击,这么快便来了,且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
此时,帘后传来压抑的低喘,仿佛呼吸有些滞碍,元祈楞了一下,才想起美人尚在床塌之上,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了”
梅贵嫔的声音有些微弱“臣妾有些胸闷,大约是听了这等血腥之事,有些惊着了”
元祈命人扶她起来,在从人的簇拥之下,梅贵嫔来到了前堂,只见她脸色苍白,几乎血色全无,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
元祈让她先行在西边暖阁中歇息,又派了人去请太医至乾清宫急诊,自己仍在殿内踱步。
寂静的殿中,只有他焦躁的脚步声,最后猛的停在门前,再无动静。
更声,在沉默的夜色中,显得惊心动魄,这深宫之夜,宛如被墨染就一般,越发浓黑深暗。已是三更天了。
宫外侍人前来禀报“尚仪大人来了”
由宫外缓缓而入的少女,面容如冰雪寒玉一般,眸光流转间,清冽惑人。
“皇上,这边人声喧哗,却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轻轻问道。
元祈叹了口气“朕这番,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将这事说了,却见眼前少女,竟是露出微笑来
“静王这招,也算是精妙,不过,皇上也可以如法炮制,让他有苦说不出。”
晨露款款笑道,低低说了几句,元祈眼中放出异彩,微微动容道“此计大善”
他仔细想想,又有些迟疑“这些让瞿卿去做便可,朕在暗中也有些人手,一向受他统带,你若是亲自参与,总不免凶险。”
“皇上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江湖草莽出身,这些凶险,原也是家常便饭。”
元祈凝望着她,看入那清冽冰寒的眼中,一句“朕总是担心你”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压下心中惆怅,笑着说道“朕这番作茧自缚,却真是害你受累了。”
“皇上莫要如此作想”
晨露凝望着他,在夜色中,她不似平日里的凛然,眼中浮现几分担忧,却是让元祈心中大畅
“这并非是您的失策,而是静王太过嚣张,在天子脚下,他却如此肆无忌惮,实在有些蹊跷”
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
“微臣思量着,莫非,他是有什么倚靠,才敢如此作为,丝毫不顾及您的雷霆之怒。”
晨露在“有什么倚靠”这一句上,微微加重,她低下头,掩下唇边的冷笑。
猜忌的种子,早已经发芽成长,现在,只差让它开花,就能结出果实来
元祈思索着她的话,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眸中波光一闪,如同闪电一般,惊心动魄
“难道是母后”
他有些不敢置信,摇头道“母后疼爱元祉,又念他救命之恩,想要赐予他更好的封地,这些朕都知道但要说有进一步的想头”
他悚然而惊,自己也被这“进一步的想头”吓了一跳。
“皇上别忘了古时的书上,也有郑庄公的母亲,偏爱小儿子”
少女的声音,如冷玉一般,清脆入耳。
元祈听她比起“郑伯克段于鄢”这一史实,心中更是咯噔一声。他看着窗外黑沉沉的无边夜色,心中满是惊疑
“难道真是母后”
他一时心绪烦乱,这时殿外有人禀报
“太医已经看诊完毕”
元祈正是烦躁欲狂,闻言怒道“看诊完了就让梅贵嫔回去休息,却来禀朕做什么”
殿外侍人更是惊慌“可可太医说”
“说什么”
“梅娘娘她,有喜了”
这短短一句,如惊天霹雳一般,响彻于寝殿之中。
第二日早朝时分,百官正鱼贯而入正阳门,却被当值的侍卫统领阻止道“今日早朝取消,万岁一早便吩咐下来,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