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厨下香气四溢,闻着就食指大动。这是梅嫔自己的小膳房,她吃不惯宫中的温火膳,所以也学其他嫔妃,延请名厨在厨下烹煮。她一向平易近人,每日让厨师照样做一份给岳姑姑和几个年长管事,晨露身为皇帝的亲信,也依例有一份。
经过前世那场噩梦,晨露每日都是亲自来取,回院后更是仔细验过,才会食用,今天也不例外。
她取过食盒,正要离去,忽然,她好似闻到了什么。
在这菜肴的香气流转混淆的地方,她有些狐疑,再次深嗅一口,仍是不能确定。
冥冥中,那一道隐约的药香,若隐若现,仿佛是幻觉,却又真实存在。
她俯下身,在灶下细细搜索着。
什么也没有。
灶中好似经过猛烈燃烧,把什么都烧成了焦炭。
她不死心,仍在灰烬里仔细察看。
一道微小的珠光,在灰里闪烁。
她拂开一看,竟是一枚小巧精致的于玲珑。
它只得鸽卵大小,玉质雪莹无瑕,内分九层,层层镂成各种图案,以纯金和红宝点缀,略一晃动,就有悦耳风声。
看着这熟悉的饰物,晨露有些失,她想起了,那童稚纯真,带着满不在乎笑容,把玩着它的娇小女子。
脑中的迷雾,在这一刻,终于豁然开朗。
她看着手中玲珑,只想到了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
晨露赶到钳清宫时,元祈正在练字。
他每一笔都是飞扬随兴,偏偏那份挺拔气势,几乎要从笔尖流泻而出。
“梅嫔怎样了”
他见了晨露,只深深看入她的眼,开口问道。
齐、周二妃终要给个惩戒,但此事祸首不明,无论惩处了哪一个,都要喊冤。他心中踌躇不定,所以对梅嫔很是愧疚。
即使他平日里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无不明快果敢,即使他一贯拿妃子当手中黑白小子,这时,他仍有愧疚。
回答他的,不是晨露那清澈如同冷泉的声音,而是,珠子被掷出,落于书案的声音。
他接住一看,是一枚玉玲珑。
晨露的声音接着响起“皇上,您是否对此物有所眼熟”
“这个,是您当时御赐之物,梅嫔娘娘随身带着,很是珍爱。”
“这样一个小物件,最后出现的,却是灶下的炉膛里。”
晨露清冷眼中更显幽寒“我已经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第一卷 第十五章 闻笛
“要从哪里说呢首先呢,昨日午后下起了雨,梅嫔让亲信的岳姑姑贿赂了守门的太监,把一个名满京城的女医乔装带了进来她很想知道这胎是男是女。”
“那个老妇人以独门线脉确认是女胎后,梅嫔很沮丧,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紧接着,皇后就亲身前来,笑着揭穿了她,不过接下来,皇后提出了一个很有诱惑力的计划”
“那就是,让女医不伤身的缓和药材,堕下这胎,然后嫁祸给周、齐二妃我甚至能想象皇后的说辞无非是,反正是个女胎也没什么可惜,本宫今后会尽力扶植你,除掉周、齐二人,即保证了你的安全,又可以夺过宠爱梅嫔本来对聚香园事件就心有余悸,再加上齐妃深得您的宠爱,所以,她决定和皇后合作,兵行险着。”
“让我想通这些关键的,就是这枚玉玲珑。我到厨下去拿取食盒时,在杂糅的菜香中,隐约闻到一股药味,实在不能肯定,我就在灶下寻找药渣,结果,却意外找到了这个”
元祈手中捏着玉玲珑,目光深邃森冷,已是愤怒到极点。
“上次赴宴,梅嫔就知道我能分辨出各种药香,所以不敢把药碗端进自己的寝宫,只能到厨下偷偷的一气喝完,她匆忙烧尽了药渣,却不慎把随身的玉玲珑落在灶灰里。”
晨露冷静而缜密的分析完,元祈已是怒不可遏,他猛的挥袖,扫下桌上一只景泰蓝笔架,冷喝道“贱人可恶,竟敢戕害我的骨血”
他气得微微颤抖“朕对梅嫔素来不薄,很是爱重她的娇憨纯真,不料一眨眼的工夫,她竟成了这样的蛇蝎,连亲生骨肉也下得了手”
他说到最后,已是微微伤感,这天下最显赫的九五至尊,年仅二十的青年,生来冷情无欲,难得对一个女子心生怜爱,却不料最后如此结局。
晨露却出言反驳“陛下这话错了,此事也不能全怪梅嫔要知道,真相这东西,就象乡间的洋葱,剥下一层,还有另一层隐藏在下”
元祈听她意有所指,警觉到另有蹊跷,他冷静下来,以目示意晨露说下去。
“您只须想想,为什么梅嫔刚让医混进宫,皇后就能及时赶到还有我亦对医术略知一二,一个月的胎儿还没基本成形,仅凭一根线就能诊出男女,真真是天方夜谭”
话说到这里,皇帝如醍醐灌顶,猛醒过来,他不由悚然生惊“难道这一胎并非是女,而是”
“我刚才已经说了,没有人能在一个月时判定男女,那女医一定得了关照,到时候只需说是女胎,所以,胎儿的性别,只怕永远是个谜。”
她看着元祈痛恨愤怒得睚眦欲裂,轻轻的,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皇后娘娘定是想不出这等毒计,她上次的计划,何其浅陋怕是有人在背后策划。”
元祈想也不想,冷笑道“皇后的脑子是没有这么灵巧,有母后这等女中诸葛,还是有什么事不能办成”
他面容森寒,笑得却越是欢畅“林家前朝就依仗着裙带关系往上攀爬,本朝就更是猖狂母后俨临朝多年,专横跋扈,俨然成了宫中至尊。她两个长兄,一个庸碌无为,另一个更是狼子野心,贪婪凶恣,有什么资格称公封王大家慢慢走着瞧朕青春正是鼎盛,还愁除不了这些虎狼蛇鼠”
晨露低下头去,掩下唇边的无声微笑终于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