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香前面生三个女儿都村卫生所医生和邻村张稳婆上门接生,接生费只要几块钱,如今在镇医院生孩子,怕是得百十块吧。
沈兰香舍不得钱,要出院。
乔二伯大手一挥住,我辛辛苦苦赚钱、攒钱为啥,还不是为了咱儿子,这点住院费咱出得起。
然后抱着儿子,心肝、宝贝、肉肉、蛋蛋地叫个欢畅。
沈兰香一听儿子,也不就纠结了,是啊,自己省吃俭用、辛苦劳作为啥,还不是为了这个宝贝肉疙瘩,可不能有点闪失,再说上次郑幺妹生麦麦时就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你看看人家那孩子聪明劲,几个大都比不上。
人是住下了,可死活不愿吃医院饭,不好吃还死贵,四个大人三顿饭,一天下来少说也得十块钱。听说医院分大食堂和小食堂,病人不愿吃医院饭,可以租医院小食堂自己做饭,不收租金,每天只需付两块钱煤炭钱就可以,便叫二伯父回家拿锅碗瓢勺米面菜了。
二伯母住二号楼308号病房,这时候镇医院还没扩建,病房大多破旧不堪,隔音设施相当差,乔小麦在楼道间就听见二伯母声音从病房里传来。
“他三婶,我肚子饿,你给我剥个鸡蛋呗,生秀兰和玉梅时,咱家日子太难,我都没舍得吃鸡蛋,这回,我得好生补补,营养跟上了,奶水也好,孩子长大也会聪明,”
“大嫂,我想喝水,嗯,多放点红糖,我肚子凉,得暖暖,老话怎么说,孩子降生日就是母亲受难日,儿子是父母前世仇人,今生投胎来就是为了报仇,这话一点都不假,前面三个丫头也没这一个受罪,真是个讨债鬼哦,”
乔小麦瘪瘪嘴,不就是生个儿子,至于这么,这么张狂吗你自个稀罕也就罢了,还念叨地跟别家没有一样。
没听到她家郑幺妹声音,想来正在闷头剥鸡蛋。
上世乔小麦打记事起就没见过这般奴性郑幺妹。
有些怒其不争。
乔尙香皱了下眉头,也觉得二嫂过了,看了下自家老娘和二哥,都顶着一张笑盈盈脸,似乎没觉得有啥不妥,呡了呡唇,一左一右地牵着玉梅和麦麦,默默地跟上。
“哎呦,我乖孙孙,奶奶来喽,”乔夏氏一进门,三个儿媳妇谁也没看一眼,直接奔孙子去了。
“娘,您来了,”沈兰香侧着身子,食指逗着襁褓里孩子,特慈母特温柔地说,“懒蛋蛋,醒醒喽,奶奶和姑姑来看你来啦,”
乔小麦看了眼玉梅,但见她小嘴嘟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沈兰香,眼中含着光可以理解为哀怨。
乔小麦轻轻地摇了摇头,扭身奔郑幺妹怀里了,甜腻腻地叫了声,“妈妈,”
“怎么来了”郑幺妹见到乔小麦,一改方才困倦和疲惫,抱起她坐到一旁看护床上,“昨晚睡好吗早饭吃啥,谁给你打水洗脸、梳头bb,”
乔小麦一一回答。
“我乖孙叫什么”乔夏氏问。
“乔博涵,取博学、涵养意思,”二伯父说,笑意妍妍,寄予无限厚望。
只可惜啊,可惜了这好名儿,乔小麦窝她妈怀里感慨着。
“麦麦,过来看看小弟弟,”沈兰香也不知哪根经没搭好,自己闺女杵在床边不搭理,却笑着向乔小麦招手。
乔小麦看了她娘一眼,“去,看看吧,”大伯母强撑着笑脸推了推她,乔小麦不情不愿地蹭了过去。
“涵涵,麦麦姐姐好看不咱家涵涵以后就照姐姐样子长,长成个美男子,给妈找个俊媳妇、生个大胖孙,”
乔小麦看了看猴样小堂弟,对二嫂无限期望予以沉重默哀。
指望传统民间迷信,还不如期待基因突变。
其实二伯父年轻时也是一帅小伙儿,奈何二伯母在做闺女时就跟美人无缘,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乔博涵复制他妈容貌,算不上丑,但跟美男子也沾不到边。
许是因为人多、声音杂,宝宝被吵醒了,哇哇地大哭起来。
二伯母兴奋了,“哎呦呦,小乖蛋醒喽,娘,你听听,这哭,跟被谁欺负了似,伤心喏,”
乔夏氏乐了,“这嗓门,跟他爸一样,声音敞亮,带劲喏,”
然后就听见孩子哭,沈兰香笑,乔夏氏乖孙乖孙地叫。
“哎呀呀,要尿尿了,他三婶,快快,把那小尿盆给我拿过来,哎呦呦,小东西人不大尿挺多,小祖宗哦,对准盆尿,别往地上撒啊,”
乔小麦不等郑幺妹动手,上前一脚,将陪床位下尿盆踢了过去。
“大嫂,你给我拿片尿芥子来,我床头间布包里,她小姑,你门后有个拖把,你拿过来,把地上尿拖拖,”
乔小麦皱眉,靠,生个儿子就成太后了,谁都敢支使。
乔尙香拖完地,对一旁疲倦不堪大伯母和郑幺妹说“三嫂,你带麦麦回家吧,大嫂你也去睡会,我在这看着,”
沈兰香不乐意了,“她小姑,大嫂和三嫂走了,我一人哪能顾得来你二哥是男,很多事都不方便帮忙,妈年龄大了,总不能让她留这吧,再说哪有嫁出去小姑子伺候家嫂生孩子,说出去别人得怎么笑话我们乔家,”
“二嫂,四哥要去干活,四嫂大着肚子,家里没个稳妥大人,大嫂和三嫂都在这儿,孩子们怎么办”乔尙香没好气地说。
“那让大嫂回去照看孩子们,让幺妹留下来帮帮我吧,幺妹带孩子比我有经验,”
“二嫂,你也是生过三个孩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