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筱的语气有些凉薄,哪里是方才对陆一鸣一脸孺慕的那个孩子,她扶着吴婶的肩,轻轻地抬了另一只脚,让吴婶把她的裤子和袜子都脱了下来。她裸了身体,一脚踩进了浴缸里。浴缸里放了药,以往温润的感觉没有了,反而是筋骨有了丝丝的疼痛。
陆寒筱也不慌张,陆遥风走前已经跟她说过,每天泡药浴,会有些疼,让她忍受。
“看先生的样子,昨晚上是不是也想到夫人了你这一说,他就行了。”吴婶坐在一旁,拿了毛巾帮她搓着身上,轻轻地按摩一些穴位,加快药效的吸收。她看到陆寒筱闭着眼睛,看不见那双灵动的眼,长而卷的睫毛覆住了眼窝,如两片蝶息在脸上,细瓷一般的肌肤,红红的唇抿着,微微嘟起,直看得吴婶舍不得移开眼,心中也叹,世族家里就从没出过寻常的女孩子。
“哼”陆寒筱轻哼一声,后面就不再说,吴婶以为她是因为痛,正要安慰她两句,就听到她在说,“如若不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婶以为,他会把我当回事”
难道,陆寒筱是以为,陆一鸣是因为晚上想起了沈竹清,这才会刚刚走过去了,又折回来和陆寒筱说话她小小年纪,若真能想到这一点,实在是聪慧至极,令人匪夷所思。
“哎”吴婶长叹一声,她放了毛巾,轻轻地捏着陆寒筱身上的筋骨,又让她侧了身,揉她的后背,“也不枉夫人从前对他用了几分柔情。”
“婶”声音从陆寒筱的身前传来,“我母亲是怎么会死的都说她是得了抑郁症,说她是因为高玉凤而自杀,这是真的吗”
吴婶抚在陆寒筱背上的手,微微一顿,只听得她笑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无限讽刺,“高夫人怎么会”
那语气,只差说一声“她配吗”吴婶像是为了安抚陆寒筱,“小姐不要多想,有些事,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你母亲出自世家大族,世家多是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败了,多是迁到了国外去。就算是留下来的,如今,你看,还有几个保持着从前的光鲜和风度”
吴婶以为陆寒筱会问为何迁到国外去,又为何保持不了从前的光鲜和风度,却不想,陆寒筱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叹了一声,“世家传承的是风骨,赖以生存的是立心和立德,现在的人,又有几个能够不被这纸醉金迷蛊惑,哪里还能守住自己的心”
败,也不过是大势所趋。
吴婶便越发讶异,心里也是喜。夫人生前总是担心,她把陆遥风教到了六岁,只说陆遥风心志坚定,就算年纪小,若非有大的变故,他今生成就已经注定。她担心陆寒筱,怕她被人教坏了。之前,吴婶看小寒筱是非不分,心里也是担忧的,觉得可惜,谁知道,她大病一场后,最终还是醒了过来。
“小姐说的是,只可惜,吴兴沈氏如今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就算那边有姓沈的,也都是很多代以前的分支流传下来,这些年来,怕也都寻不到了。”吴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