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患病在床,不能署理国政,殿下长期监国,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朝廷内外纷乱四起,若殿下不能当机立断,则大唐社稷江山危矣!”
陈玄礼砰砰叩首,额头上满是血迹。
血迹顺着他的额头留下来,显得他的面孔分外阴森可怖。
“殿下,臣一片忠心,请殿下三思!臣纵然一死,也不悔!”
李亨目光闪烁了一下,其实他没有真发怒,只是做做样子。陈玄礼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这种事情,需要臣下推动进谏劝进,他需要的就是陈玄礼这种冒死之人不顾忌讳“仗义执言”。
李亨缓缓坐了下去,叹了口气道,“罢了,陈玄礼,本宫知你一片赤诚,就不怪你了。只是这种事情再也休提。父皇只要在世一日,本宫就坚决不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张继勇目光闪烁了一下,毅然也跪倒在地,朗声道,“殿下,臣以为,陈大将军所言甚是。殿下乃是一国储君,已经监国。陛下病体沉重,禅让皇位于殿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亨默然,但目光却是悄然扫了陈希烈一眼。
陈希烈心里一颤,心里暗道,这事儿八成是太子提前跟陈玄礼、张继勇密谋的结果,既然如此,如果老夫再不附和,恐怕会引起李亨的猜忌。
一念及此,陈希烈也毫不犹豫,跪了下去,“殿下,老臣附议。老臣将率群臣上书,劝陛下退位,下罪己诏,禅让皇位于殿下!”
李亨心里狂喜,但面上却是犹豫迟疑。他轻轻道,“诸位大人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这事儿需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陈相,你乃是三朝元老,做事稳妥,不可陷本宫于不义之中啊……”
陈希烈心下一叹,这才明白,李亨此番已经铁了心要上位了,他等不及老皇帝咽气驾崩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做恶人。
他沉吟了一下,笑道,“殿下,老臣以为,殿下当即刻主政兴庆宫——这东宫,不能久居了。”
李亨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然,就依陈相所言。”
……
……
长安城的天又要变了。
出宫的时候,陈希烈坐在马车上长吁短叹,直奔杨国忠府上。
他奉了李亨的命令,去杨国忠那里跟杨国忠斡旋和“谈判”,争取杨国忠的支持。要知道,这事儿若是没有杨国忠的鼎力相助,就会遭遇很大的阻碍。
只要杨国忠点头,李亨上位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亨给陈希烈的底牌是,若是杨国忠肯支持,他登基之后,承诺加封杨国忠为太傅、安国郡王,同时将他的女儿延光赐婚给杨国忠的长子杨勋。
可以说,这已经是一个皇帝所能给予臣下的恩宠之极限了。
若是杨国忠还不满意,就只能改朝换代,由杨国忠来做皇帝了。
陈希烈走后,李亨抬头来望着陈玄礼,沉声道,“陈玄礼,最近长安防卫一定要牢牢掌控,不得出一丝纰漏。”
“请殿下放心,臣自当竭尽全力,维护长安稳定。”陈玄礼慨然应诺,心下也自是兴奋起来。
只要李亨登上皇位,他就是具有拥立大功的重臣,权力会达到顶峰,直接将那杨涟死死压制住。
张继勇犹豫了一下,突然插话道,“殿下,臣还有本奏。”
“你说。”李亨扫了张继勇一眼。
“殿下,臣得到呈报,说是陇朔大都督率军改道范阳,绕行前进。如此,不仅过多耗费朝廷钱粮,还惊扰地方,其罪不小。”张继勇躬身道。
李亨一怔,皱了皱眉道,“张瑄为何要绕行范阳?他什么意思这是?”
“臣不知。不过,臣听说,张瑄一路行军缓慢,每到一处都大肆停留,纵容军卒袭扰地方州郡,已成隐患。”张继勇轻轻道。
李亨眉头皱得更紧了,立即挥挥手道,“传本宫的诏书,速速命张瑄加快行军,不得袭扰地方,不得贻误唐蕃和亲要务!”
张继勇心里一喜,立即领命与陈玄礼一道而去。
李亨望着张继勇和陈玄礼离去的背影,脸色慢慢变得兴奋起来。
与他即将登临皇位的大事相比,张瑄的军马行进路线如何根本就无足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