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瑄漠然摇了摇头,“东都禁卫挑衅在前,导致军营哗变,事急从权,本官按律诛杀一个中郎将,并不逾权。那陈玄礼进宫去告状就让他告去,本官倒是要看看,太子殿下究竟会不会秉公处置!”
封常清眉梢一扬,躬身退了下去。
“来人,传本官的军令,从即刻起,若东都禁卫主动挑衅,众军可先斩后奏!”
张瑄冷冷凝视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这些羽林卫士卒,目光从领头的顾惜身上划过,冷笑道,“顾惜,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请大都督治罪!”顾惜脸色苍白,伏地不起。
“你抬起头来!”张瑄厉声道,“你之罪,不在其他,而在整军无能。两军哗变起了冲突,但死伤者竟然全部都是你的手下军卒……手下军卒如此不堪一击,你这个郎将羞耻不羞耻?”
“如此战力,尔等还要随本官去陇朔抵御吐蕃,本官倒是很好奇,尔等在骁勇善战的吐蕃骑兵面前,有没有还手之力?”
张瑄的声音越来越冷,而顾惜的脸色则越来越涨红,众多军卒更是羞愧无言伏地不起。
“本官暂且不罚你。但是,如果再有下一次——顾惜,你也不要再来见我,直接去找面墙壁一头撞死算了。”
“大都督,末将无能,末将知罪!”
张瑄皱了皱眉,调转马头驰去。
杨金花一直在一侧冷眼旁观着,见张瑄如此种种,年纪虽轻,但心狠手辣刚毅果决,心头暗暗一凛,心里的那点侥幸心理瞬间破灭了。
她本来以为张瑄是一介文士,应该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却不料张瑄的作风如此强势和强硬。此刻,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张瑄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拿不下她也会向她的家族下手。
杨金花像一朵柳絮儿一般飘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就上了马,瞬间追着张瑄而去。
在场的羽林卫军卒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说大都督身边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女侍卫,如今他们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顾惜望着杨金花纵马驰去的背影,轻轻向封常清道,“封大人,大都督身边这女子……是否就是……”
顾惜要问什么,封常清很清楚。但封常清却回头冷冷扫了顾惜一眼,顾惜心头一惊,赶紧咽下了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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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礼怒冲冲闯进东宫,在门口,遇到了奉召来的左相陈希烈。
陈玄礼虽然是在盛怒之中,但对于陈希烈却还是恭敬有加。一来是因为陈希烈对他有举荐之恩,二来是因为陈希烈渐为太子所看重,成为李亨身边倚重的第一辅臣,权势渐起。
“陈相。”陈玄礼压制住火气,拱手为礼。
“大将军这行色匆匆神色愤怒,所为何来?”陈希烈边走边问。
“陈相,那张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也!”一想起方才的情景,陈玄礼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胸中的怒火燃烧着,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陈希烈大吃一惊,猛然一把抓住陈玄礼的手,急急道,“怎么回事?”
“本将奉殿下命,带军进京接管长安防务……本将手下中郎将邱乐率军进入玄武门大营,准备接管大营,但张瑄手下的军卒拒不交接防务,两军就起了冲突。”
“然那张瑄太过狂妄,依仗权势,目中无人,竟然当着本将的面,活活斩杀了邱乐!”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此人狂悖,目无朝廷,目无殿下,其罪当诛!”
陈玄礼愤怒地大呼小叫。
陈希烈吓了一跳,赶紧掩住陈希烈的嘴,压低声音道,“大将军,慎言!慎言!”
“大将军有所不知,张大都督对于朝廷、对于太子殿下居功甚伟。如果没有张瑄,殿下的储君之位不保。荣王李琬谋逆,嗣宁王李琳和内监高力士勾结,前后两次逼宫,若不是张瑄力挽狂澜,殿下也没有今日监国的局面。”
“老夫给大将军说这些,一来是告诉大将军,张瑄在殿下心目中地位甚高,轻易不可撼动。二来,也是告诉大将军,张瑄虽年轻但手段很不简单,大将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他为敌……”
陈希烈轻声劝道。
他的话只说了半截,算是一种善意的提醒,至于陈玄礼听与不听,那就任由他了。
陈玄礼目光闪烁了一下,虽然退却了些许的怒气,但却有些不以为然。
张瑄再有功劳,但主子还是主子,李亨终归是要做皇帝的,只要李亨做了皇帝,迟早是要对付张瑄。而如今将张瑄外放藩镇,调自己所部兵马进京接管长安防卫,这本身就是一种对张瑄的猜忌。
至于张瑄的手段就更不消说了,一个弱冠青年,除了年轻气盛之外,手段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也不能怪陈玄礼轻视张瑄,实在是因为张瑄的年纪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