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便是制度,从七月底成军,南塘营已经走过了三个多月的历程,这期间陈文始终在凭借军法和制度来提升这支军队的凝聚力,更是不惜亲自受刑。
到了此时,业已初见成效了,一路行来,没有一个将士敢于违抗军法,也没有一个将士敢于劫掠百姓,所有人都在指挥下如提线木偶般执行军令,不敢有丝毫违逆,只是到了战阵上能剩下几分就不好说了;而清军那边却是一支成军十余年的老营头,想必也差不到哪去,五五开吧。
这样一算的话,由于双方统帅的经验和能力差距过大,以及清军在兵力上拥有绝对的优势,再加上清军的武器、铠甲较之明军更加精良,怎么看清军的胜算都要比明军高上很多。
不过,陈文觉得他既然已经先行进入到了战场,那么就没有理由不脏清军一手。须知道兵者,诡道也,这可是孙武子他老人家说过的至理名言,所以打仗时耍点花样也不算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确定了精确的列阵地点,陈文便让伙夫和暂时留下来的民夫开始生火造饭,肉菜、大米饭、还有一个汤,开战之前总要让将士们吃顿好的嘛。
与此同时,中军工兵队和那自愿留下来并肩作战的临时辅兵则开始挖陷马坑、布置铁蒺藜。
由于南塘营只有四十个骑兵,还都是刚刚编练没有几个月的新丁,所以他准备在战场上依靠陷马坑来克制对手骑兵的冲锋。至于铁蒺藜则不仅仅是布置在当道,也有很多会放置在侧翼的溪流附近,想来应该够清军喝一壶的了。
就在工兵队挖坑的时候,陈文让一个弓箭手射出一箭之地,随后便叫张俊跑了过去,在那一箭的地方用石灰粉画了一条横贯道路的直线,并且将一块他已经写好了两行字的木板插在了直线靠近一侧的路旁,权当做警示标语。
而陈文则开始和那些正在吃饭的将士们聊起了大天儿,就好像他平日里在营中那样,一来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二来则是激励一下士气。
哨骑不断的把情报传递了回来,而陈文也在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后命令尹钺带领执行侧击任务的部队挽起裤腿渡过溪水,前往预定的埋伏地点待命。
又过了大抵半个时辰,李瑞鑫也带领着骑兵队赶了回来,由于刚刚在之前的山坳里明清两军的骑兵厮杀了一番,清军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此刻便没有紧追过来。只不过当李瑞鑫准备策马赶回阵中之时,站在线外的中军工兵队队长却一个劲儿的要求停下。
从这支中军工兵队开始组建起,李瑞鑫就觉得是一种浪费,这一类的工作在明清两军中都是由辅兵完成的,挖个坑、放点铁蒺藜对于那些土地里刨食儿的辅兵来说不就应该跟犁地、播种一样简单吗。专门设立这么一支队伍还要领战兵的饷银,用得着吗?
只不过,作为下属,李瑞鑫还是选择了把嘴闭上,只当是陈文闲来无聊时的玩具好了,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儿小事逆着将主的意思。
此间这个“玩具兵”队长竟然还敢阻挡他李瑞鑫——陈文将军麾下第一骑将的去路,实在让颇有些不痛快。只是放眼望去那厮与鸳鸯阵杀手队列阵的地点之间那一片挖得如同月球表面的道路,还是让李瑞鑫赶忙勒马停了下来。
“挖得这么快啊。”
看着李瑞鑫惊诧的神情,那个“玩具兵”队长只觉得瞬间就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全部释放了出来。
南塘营七月成军之时,他便是火器队的一个副队长,后来校场比试之后进行扩编,满心以为能够升任队长的他却因为擅长布置陷阱被陈文调到了这个新部队作队长。虽然南塘营的中军工兵队有二十名士兵,比火器队的一个小队算上队长才十二人要多了将近一倍,但是这等被大伙儿看做是辅兵的工作,还是让他颇为不满。
眼见着是没办法换个职务了,那么为了摆脱掉这个兵种被同袍们称之为辅兵的命运,这个队长也只有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挖坑才能又快又好,以求通过专业来扭转印象。为此他尝试过各种型号的坑后,最终确定了眼下这种新式陷马坑。用他的话说,别说是马了,就是牛也能坑进去。
最近,这个“玩具兵”队长由于听陈文提到过西南有象兵这种兵种,便始终在琢磨着什么样的大坑才能把大象也坑进去,以及坑进大象总共需要分几步等专业性问题。
只是因为长那么大他也没有见过一只真的大象,没有参照物对比,所以这个坑始终无法设计好大小、深浅以及形状,这个新式大型的陷马坑才没能问世。
“麻烦李千总带着骑兵队的兄弟们从路边绕一下,卑职和手下的弟兄们刚刚把这眼前的暗坑布置好,上面只铺了一层草纸,撒了些灰土,实在不好轻动。”
听到这话,李瑞鑫仔细一扫,确实发现了有几个被掩盖起来的暗坑,实在布置得阴险已极。抛下对于这个心思阴微的家伙的鄙夷,他也只得带队下马,按照这个队长的指挥通过这片“雷”区。
“赵队长,那就有劳你把本千总和这些儿郎们带过去啦。”
“好说,卑职在此等候便是来带咱们自家兄弟回阵的。”言语之间,已满是身为战兵的傲气。
只不过,这个“玩具兵”队长并不知道,其实陈文在挑选这支新部队队长人选时,之所以选择他还主要是因为姓氏的问题,谁叫陈文以前被不少挖了坑不填的坑王坑过呢,如此深远且穿越数百年的怨念可不是闹着玩的,势必要找一个地方发泄一番。
至于他,如果想要摆脱这个处境,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再找一个更加擅长挖坑的人士,而且这厮还必须姓奥才行,否则他是很难脱离这个境地的。不过很可惜,这个窍门他根本不知道,所以还是须得继续在这份有前途的挖坑事业上面奉献终身吧。
就在骑兵队强强回阵的当口,清军的探马也追了上来。傲气十足的清军探马在注意到南塘营的中军骑兵队已经回阵,便试图冲到稍近的地方观察军情。只是虽然他们也确实发现了远处摆在明面的那些陷马坑,但是疾驰而来的他们却没有注意到那些被掩盖的很好的暗坑。
冲在最前面的两匹战马在奔过那条石灰粉画出的线后,没跑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顺带着将措不及防的清军探马也甩了出去。
眼见着线后有还藏有暗坑,清军剩余的探马连忙拉住缰绳,试图让战马停下来,只是因为惯性的作用,还是有一个探马在战马栽倒后被甩了出去。
清军的三个探马两前一后在空中分别做了一个莫氏空翻、毕氏转体以及托马斯回旋等高难度动作后,由于没有高低杠可以抓取,直接就摔在了地上,顺带着在向前滚动的期间还破坏掉了几个暗坑,从而完成了自体操运动员到趟地雷的工兵的完美转型,绝对称得是明末上下岗再就业历史上的一座丰碑。
眼看着那三个清军的探马或是倒在地上哀嚎,或是干脆被摔得没了声息,清军其他探马连忙下马救援,而占据着战场的明军却丝毫不为所动,一点儿也没有把开场就能豪取三杀的机会放在眼里。
就在这些探马将伤者拖回线后之时,提标左营的主力部队也赶了上来。
得知了就在一箭之地外的道路当口试图堵截清军的指挥官的将旗上写着大兰山老营守备的消息,以及注意到这一路上密布着陷马坑之后,李荣冷笑着开始指挥军队列阵,准备一举冲垮对面的明军。
只不过,当他注意到立在路边的木牌上书写着的墨字后,依旧保持着轻蔑冷笑的李荣却放弃了等待虎蹲炮布置完成的打算,立刻下令进攻。
战场的两端,一边是战兵一千,辅兵一千五,且成军十余年,并且刚刚初战告捷的浙江提督标营一部,而另一边则是战兵不足五百,辅兵只有二十几人,成军也只有三个多月的大兰山明军余部南塘营。
双方兵力、武器、甲胄等方面皆差距甚大,但是正如陈文所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场战役只有真正的勇敢者才能获取真正的胜利。
PS:终于开打了,有没有读者大大能猜到陈文在那块木牌上写的是什么,想到的可以发在书评区。
PS:明天继续两更,补上个月欠的那四章中的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