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微微点头,心中打算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而旁边毕自严更是一脸急切之色,恨不能马上能见识。注意到他的心情,林汉龙又转头向老毕笑了笑:
“不久之前我们才在天津港那边新建了一处银行网点,虽然设施还有点简陋,但该有的服务基本都有了,毕大人您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反正也不太远。”
“是吗?那老夫还真要去看看。”
毕自严这回不摆任何架子了,马上就痛痛快快答应下来。包括旁边杨一鹤也是一脸心动的样子。而周延儒这边,在解决了心头最大的疑惑之后,也终于点了点头——然而作为一名年老成精的政客,他终究不会把话说得太死:
“汝等所求,吾已知之。吾等会将此事呈报上去,最终是由天子定夺。”
看了看林汉龙的表情,周大首辅却又补充了一句:
“以老夫之见,此等利国利民之事,天子应该不会反对。而一直以来你们和内宦的关系也还不错,如果他们不从中作梗,此事多半能成。”
以大明官员向来含蓄内敛的风格,周延儒这话也算是给的非常痛快了——林汉龙先前那番慷慨激昂的演说毕竟还是起到一些作用。但更重要还是他非常坦然的回答了这边所有疑问,让周大首辅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短毛方面的诚意。
…………
两天之后,等得心急火燎的崇祯皇帝终于看到了朝臣与短毛谈判的初步成果——要把谈判内容整理成可以向天子奏报的文字,还要确保其中没什么可能带来麻烦的东西,周延儒这两天真是吃了点辛苦的。关键是他们谈的这些东西在大明从来没有前例,他的幕僚也帮不上忙,这种事情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到处去问。只有跟一同参与谈判的那三位内部商量一下,而且最终肯定还是要由他周阁老来定稿的——向天子奏报的文书必须是要由他来把关,这是属于内阁首辅的权利!
因为时间紧,皇帝催的又急,最终拿出来的这份东西就相对比较简单了,基本上就是把朝廷的金钱要求和短毛的交换条件详细阐述了一下,除此之外并不涉及其它。
不过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崇祯皇帝朱由检没用多少时间便看完了这份奏折,然而登基五六年,已经渐渐掌握了一些所谓“帝王之道”的年轻天子并没有马上表达意见。而是不动声色将奏折放到了一边。
“两位老先生与那些髡人交涉下来,觉得其人如何?”
这里是武英殿的偏殿,历代明朝皇帝接见大臣的地方。不过通常只有地位足够高的臣子才有资格入内——参与谈判的四人组,连现任的户部尚书杨一鹤都没能进来,毕自严更不用提,所以此刻只有周延儒,钱谦益两位阁老坐在皇帝对面。
君臣坐而论道乃是雅事,但养气功夫不够的臣子往往都不敢放松,屁股稍稍沾一点凳子边就算是沾了天恩了,结果弄得不上不下,自己狼狈不说,皇帝也看的尴尬。好在眼前这两位阁老无论名望还是资历都很充足,哪怕是在司礼监大总管曹化淳亲自搬过来的锦墩上都坐得稳稳当当,丝毫不显局促。
不过在天子问话的时候,周延儒还是站了起来:
“启奏万岁,臣以为琼镇诸人,所学虽非我中华圣贤之道,却也自有其可取之处。尤其于格物一途上,委实是有极高的水准。譬如他们所用的那种千里传讯之术,详加解释之下,臣也略略窥得了一些门道,却并非装神弄鬼的把戏,而是实实在在利用了自然之理,以及数术之道才得以实现的。只是用得十分巧妙复杂,一般人决计想不到那么深远去。”
“哦?他们的那种……无线电报,老先生已经弄懂其中奥妙了?”
朱由检虽然不象他哥哥天启那样热衷于匠人之学,但对于新鲜奇妙的事物却也象所有年轻人一样保持了旺盛的好奇心。琼州短毛的“无线电报”可以从千里之外的琼州府瞬间把消息递送到北京城,凡是听说过这种奇妙设备的人不是将其斥之为无稽之谈拒绝相信它的存在,便是对其大感兴趣。朱由检当然知道这种东西确实存在的,自然也对其很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