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当西班牙的军人陆陆续续从营垒中与搁浅舰船上走出,来到指定空地上向琼海军缴枪时,史可法作为大明王朝的官员代表也赫然在场。
人家对他很客气,将他安排在第三个受降的位置上,就连赵立德都自愿让他站在前头。说吕宋这边既然挂了大明的旗帜,那么阁下作为大明朝派在这里的最高官员,总要出来亮个相。琼海军方面已经有两位代表立于人前,自己就没必要抛头露面了……如此盛情相邀再三,方让连连说道惭愧,说自己未有尺寸之功,不好掠人之美的史宪之同意出场。
只是一旦站出来之后,当史可法身穿一身大明官服,趾高气昂立于那两名夷酋之前,他的两眼都在闪闪发光,几乎要比接受投降的正主儿——唐健北纬那两人还要骄傲自豪。
在中国历史上的诸多封建王朝中,明王朝的对外态度堪称是第一强硬——想当年大明立国就是以硬碰硬的打跑了蒙元才得以建立。之后太祖成祖时期不断出塞剿杀,硬是把一个曾经地跨欧亚的庞大帝国打回到部落联盟的原始状态,那是何等赫赫武功唐朝尚且有向回鹘人借兵,以子民财物相偿的权宜之时,而明王朝在历史上却从未向外族服软过。
只是随着朝代更替的兴衰定律渐渐起作用,在“万历三大征”的最后辉煌之后,明帝国这些年来在军事上一直相当疲软。尤其是辽东方面,大明军队一而再,再而三惨败于女真鞑子之手,以至于到现在根本不敢与对方打野战,只能凭借城寨堡垒苦苦支撑……对付外族不行了,就连镇压内乱也很勉强,对陕西的战事拖拖拉拉迟迟不见起色,最新一场山东叛乱更是暴露了官军的孱弱,最后还是靠着琼海军出手才扫平……这一切都让那些素来以本朝光荣历史自傲的文官们很郁闷。
而如今自己才刚刚踏上吕宋土地,所遇到的第一件“公事”,居然是站在这里陪同受降看到那两个衣着华贵的西夷酋首头目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将手中佩剑双手呈递到己方面前;那些士兵则在琼海军士兵的监督下老老实实依次走过,把手中火枪和战旗丢在地上,堆成了一座高积的小山……这一刻,无论是作为大明朝的官员,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林学子,史可法的心情都无比舒畅。
每个人都有**,史可法自然也不例外。他和这个时代不少文人一样,如果对于钱财不是很在乎的话,就是图个好名声了。而此刻的史可法坚信:自己放弃掉那场考试,坚持跟着赵立德前来吕宋实在是太正确的决定了哪怕就为了眼前这一刻,哪怕他能考个第一名得到一大笔钱又怎么样?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必将留名青史
只唯一让他稍微有点感到遗憾的是:打赢这场战争的并非大明自己军队,而又是这群穿绿衣戴绿帽,一个个把脑袋剃成秃瓢的家伙……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是有些惭愧的。
如果某一日那辽东奴酋也这样卑躬屈膝地站在自己面前该多好……只是想依靠大明军的力量,想达到这个目标恐怕不太可能。但如果这支绿皮军队愿意把注意力投向北方的话……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吧?
史可法悄悄瞄向站在他身前的琼海军两位军头,唐健与北纬两人都面无表情站立在那里,正通过翻译与西班牙的几位军官首脑叽里咕噜作交流。那两人对于这种场面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唐健当初带队打下台湾,北纬则是故地重游,两人都接受过外**队的投降。所以他们表现得都相当淡定,只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向对方作了一番通告:包括所有俘虏的生命安全都将获得保障,个人财物在允许限额以内的可以保留,如果有患病或受伤的人也将得到治疗……等种种战俘权利。当然享受这些权利的前提条件是:对方老老实实遵守作为战俘的各项制度,不乱搞小动作。
北纬还特地提到了上一批马尼拉战俘暴动之后的下场,尽管那件事在琼海军内部遭到了某些同志的负面评价,但在委员会和军事组的正式决议中,对此事的定性还是处置得当,平定得干净利落。而且即使在外头也没人觉得琼海军做得不对——毕竟是俘虏暴动在先。北纬此刻将其拿出来警告这些新俘虏是理直气壮,而那些西班牙军官们也是凛然接受,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在当晚,这一大批俘虏就住进了附属在马尼拉城墙下面的战俘营,让先前进来的弗兰克等人在目瞪口呆之余,却也居然生出几分庆幸之念——幸好自己进来得早,现在还有地方睡觉。那些刚刚进来的新人们可就惨了,足足好几千人,一时间哪儿来那么多帐篷给他们容身?除了几位军官还有张地铺能躺躺,剩下众人只能幕天席地,先露宿一晚上再说。到明天再动手修建新的战俘营地……{<a href="http://" target="_blank"></a>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您的支持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