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道:“嘿嘿,徐大夫过谦了,曹公公就是信得过徐大夫。你若是不肯去,难免叫人以为你太过托大,连曹公公都不放在眼里呢。”曹吉祥是御马监少监,比之外朝,完全可以算是一个有实权的部寺佐贰了。
徐小乐咧嘴笑道:“你可别挑拨,我怎么会不把曹公公放在眼里?”梁芳松了口气,看来任务还有些希望。只听徐小乐继续道:“他跟我说过要治什么病,所以我就是不想去罢了。”
曹吉祥的病是梁芳现编的,听徐小乐这么一说,心中发愣:这个打蛇上棍来得好不突兀!曹公公能有什么病?这小贼莫非只是图个嘴上痛快,硬要惹曹公公不快?
徐小乐转向阮老公:“阮老公,我年轻没见识,如今知道了曹老公的阴私,怕他对我不利,该如何是好?”
梁芳急忙道:“曹公公哪有什么阴私落在你手上?你切莫信口胡扯!”
阮老公在宫中度过了大半辈子,心中剔透,装作不懂,道:“讳疾忌医乃是愚人所为。人吃五谷,得病有什么稀奇?更没必要因为患病而羞耻。徐大夫不用如此多心吧。”
徐小乐正色道:“他要我治的可不是一般的病。他问我:断根能否重生?我年纪小,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曹公公不是中官么?莫非要辞职回乡,娶妻生子?”
梁芳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阮老公也惊恐地看着徐小乐,心说自己真是年老眼昏,竟然没看出这少年御医下起狠手竟然如此凶残。
徐小乐知道自己下了一记狠手。若是不够狠,恐怕自己是没命走出皇城了。正所谓人做初一,我做十五,大家扯平了。
只是徐小乐不知道自己这一手有多狠。
大明没有官方的阉割机构,所有宦官都是“自阉”的。之所以要做这种被全天下人都不耻的事,自然是有缘故的。绝大部分是因为活不下去,只有一小撮人是为了出人头地让。
对于割了自家子孙根的人,天下人称之为“阉人”。阉人却要给自己找个好名声,美其名曰:弃亲事君。如此一来,割唧唧就成了大无畏地忠君行为。
那么反过来再看,都已经做到了御马监少监,可谓颇得荣宠,为什么还要治“断根病”呢?这可不仅仅是要娶妻生子的意思,分明是手握禁军,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大家都知道,阉人是坐不了龙椅的。
徐小乐一句话,已经把曹吉祥推到了大逆不道的境地,与曹吉祥设套要办他个“变装潜入,居心叵测”简直平分秋色。
梁芳只觉得手脚冰凉,仰头正要说话,眼前突然一黑,竟然直挺挺载倒了。
徐小乐忍不住暗道:这阴阳人胆子也太小了吧,吓破了胆?他又见梁芳没有口吐胆水,知道没有大碍,便站着没动。
其他阉人火者傻愣愣站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他们知道徐小乐说的未必是真,但是不管真假,曹公公的荣宠恐怕是到头了。若是今上宽容大量,曹老公大约还能轮上南海子种菜,或是去南京守陵的结果。若是上皇心中膈应,恐怕直接就拉到后面杖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