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言观‘色’见那清军俘虏神情不似作伪,李鸿章这才又问道:“那么官文带着直隶主力离开正定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官制台已经带着主力走了?”清军俘虏惊讶反问,“什么时候的事,小的从来没听说过啊?”
李鸿章继续察言观‘色’,直到确认那清军俘虏应该没说假话,李鸿章这才在心里说道:“官文的后方肯定出大事了,不然的话,‘乱’党军队肯定不会把消息封锁得这么严密,对自军士兵都隐瞒。”
“官文的后方到底出了什么重要大事?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一边拼命封锁消息,一边火急火燎的从高邑调遣‘精’锐来井陉补强防御?从高邑……,高邑……,高邑……。”
默念着高邑这个地名,李鸿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过于疲惫的大脑却无法让李鸿章再往下深想一层,只能是默念着这个地名悄然进入了梦乡,还一觉睡到了天亮,直到被山道出口处传来的枪响惊醒……
…………
惊醒李鸿章的第一枪是井陉清军打的,急于接应傅振邦和张国梁这两支‘精’锐强兵会师,天才刚亮,井陉清军就迫不及待的向吴军阵地发起了正面强攻,吴军将士则在江忠义的指挥下奋起迎击,坚决保为山中道路和两旁至高点。
本来实力就不是很够,还要同时守卫山道的前后路口和两旁高地,吴军这一战当然是打得要多‘激’烈有多‘激’烈,要多惨烈有多惨烈,还没来得及打退井陉清军的第一‘波’进攻,傅振邦和张国梁这两支清军‘精’锐就从背后杀来,吴军将士被迫两线开战,同时与体力充沛和杀红了眼的傅张‘精’兵做殊死之搏。
如果不是山道狭窄容易防守,两旁山顶的制高点又在吴军手中,那么江忠义军肯定是想支撑一个上午都难,然而即便如此,吴军将士还是在‘激’战中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才刚打到上午十一点就阵亡了超过五百人,伤者无数,还‘逼’得吴军督战队一度对自家士兵挥动屠刀,接连砍死了多名临阵后退的士兵,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已经岌岌可危的防线。
吴军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多次强攻被吴军打退了之后,急红了眼的井陉清军不但再度向山道战场投入了援军,还搬来了十‘门’守城用的重炮助攻,以炮火掩护自家步兵向吴军阵地发起进攻,还同样派出了督战队,砍杀临阵逃脱的自家士兵,‘逼’着清军士兵顶着枪林弹雨上前和吴军打‘肉’搏战。
对此,江忠义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投入预备队,也不断从两旁山头‘抽’调军队下山增援,情况最危急的时候,江忠义还一度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加入战场,拼死抵抗源源不绝从南面杀来的井陉清军。
下午三点多时,吴军在山道南面入口建立的四道防线已经被突破了三道,北面岩峰一带,张国梁所部的山东新军也已经端着里治步枪冲上了滚石落木堆砌而成的山顶,与井陉清军彼此之间都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人影!而吴军的督战队,更是已经拦不住自家士兵纷纷逃向道路两旁的山林!
“铛铛铛铛铛铛!!”
命垂一线时,井陉清军的后方,终于突然敲响了江忠义期盼已久的退兵铜锣,不但宣布了清军的会师美梦粉碎,更直接告诉了江忠义一个重要消息——吴军的增援终于来了!还肯定不少!
井陉清军‘潮’水一般的退却,吴军将士欢声大作的同时,张国梁所部的山东新军也带着无奈的嚎叫被迫撤退,再也无力威胁可以全力守卫北线的吴军江忠义部。
见此情景,已经杀得脸上沾血的江忠义忍不住举起了带血马刀,振臂高呼,然而不等江忠义放下手臂,李鸿章却象带着残影一样冲到他的面前,飞快一把抓住了江忠义的甲领,大吼道:“忠义,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少荃,你明白什么了?”江忠义满头雾水的问道。
“我明白傅振邦和张国梁为什么要从高邑急行军来井陉的原因了!”李鸿章‘激’动大吼道:“官文自己带着主力走了,还宁可影响军心也不敢公布原因,张国梁和傅振邦这两支‘乱’党‘精’兵也从高邑急行军来井陉增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江忠义更加糊涂的问。
“当然意味着官文是真的被迫退兵,不是‘诱’敌,是他的后方真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不得不回去救援,又害怕我们乘机突破井陉杀入直隶腹地,所以就只能从高邑‘抽’调军队补强井陉预防万一!”
“还有,张国梁和傅振邦之前驻兵高邑,明摆着防范我们的河南友军北上正定,接应我们杀进直隶腹地!现在‘乱’党主动放弃了高邑防线,全力来守井陉,这也就是说,‘乱’党已经不担心我们的河南友军北上正定夹击井陉了,我们的河南友军,也已经在直隶腹地另辟天地,捅到‘乱’党的另一处致命要害了!”
比昨天晚上的李鸿章更累更困,江忠义当然更听不懂李鸿章的复杂逻辑分析,只能是晕头转向的问道:“那我们的河南友军,捅到了‘乱’党的那一个致命要害了?”
“北京城!”李鸿章回答得斩钉截铁,道:“除了京城之外,再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让官文老狐狸这么紧张着急!不然的话,那怕是我们的河南友军打下了天津,官文那条老狐狸也不会急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