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就说元昊要反,现在元昊真地反了,自己该如何应对,徐平一时有些茫然。
西北是一定要去的,但什么时候去,徐平拿不定主意。现在去,可以在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就参与进去,从容布局,培养自己的班底。但战争初起,大宋文的武的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只怕会打得比较难看。特别是禁军,不经历血的教训,想改革也无从改起。而等到战争打一段时间,前方战事不利的时候去,自然可以获得众望所归的效果,一举扭转战局能够获得更大的声望。但那时收拾残局,没有自己班底,对禁军边打边改,存在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迫不得已,那时就要更多借助人的因素,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想再找挽回的机会只怕不容易。总之各有利弊,徐平踌躇不定。
第二天一早,党项反叛的消息传遍朝堂,群臣哗然,早朝纷纷上奏,吵吵嚷嚷直过了午时才罢。与枢密院的谨小慎微不同,群臣的信心十足,异口同声认为元昊不过是跳梁小丑,朝廷大军一到,即可成擒。他们不接触军事,这两年政通人和,国用充足,对于国力充满了信心。至于禁军战力堪忧,在他们眼里也不是问题,中国地大物博,只要有钱,总能挑出能打的来。用钱粮堆,也把党项小邦堆死了。
大朝会只是听一听群臣的意见,一般并不能决定什么,只是舆论动员。真正决定国事的,还是大臣们的集会,那时候才能拟出具体意见。
在朝堂一片喊打声中,只有新入谏院接王尧臣职务的吴育发言另类。说元昊虽名为藩臣,实际上一文钱的税赋都不交,又远隔大漠,不需要严格对待。他已经僭越称帝,向国里蕃邦豪酋夸耀过了,要他自己削掉是不可能的。不如顺其自然,仿立国之初太祖对南唐的态度,顺势而为,党项闹不下去了自然就归顺了。
徐平听得连连摇头,自己这位同年真是读书读傻了。太祖对南唐缓和,是因为下了决心要吞并它完成统一大业,在对付其他势力的时候,而施的缓兵之计。现在对党项缓和图的是什么?岂不是正中元昊下怀?
退了朝,李迪招徐平等人在政事堂集议,对吴育的发言路上连连摇头:“人人都说吴谏院有失心风,今天看来果然如此。现在讲这一些,真是不可理喻!”
众人纷纷赞成。吴育在营田务辅助李参这两年,就被说是为人迂腐,没想到进了谏院之后更加严重了。往轻了说,是不通俗务,往重了说,就是不称职,只是活在那些故纸堆里,而对现实的政务没有认识。当然,不赞成对党项开战的吴育是如此,那些极力主张出兵平了党项的也有不少人同样如此。说起来引经据典,就是对现实状况不熟悉。
到了政事堂,众人落座,李迪开门见山地道:“徐平,从几年前你就一直说党项元昊必反,今日果然反了。依你看,朝廷是和不战?该不该出兵?”
徐平起身,拱手道:“相公发问,下官不敢不言。党项原是朝廷之地,自赵继迁起,每隔十年二十年就有不臣的举动。朝廷因为清剿不易,一直姑息,直至今日酿成大祸。依下官之见,此次元昊之反,如果不能出重兵剿灭,则周围蕃邦必将都蠢蠢欲动,从此再无宁日。所以,党项之反,惟有战这一条路,而且越快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