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王拱辰才叹了口气:“这一个冬天,你在洛阳城里下了偌大的功夫,花费了无数的钱粮和人力,云行,若是到了秋天结不出果实来,可就”
徐平拍了拍王拱辰的肩膀,缓缓地道:“我知道,我自己挑了千斤重担上肩,就一定要做出个名堂来!人哪,有的时候就要压一压,真地天不遂人愿,大不了从头再来。最少自己做过了,以后不后悔!”
“唉,也不知道你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徐平默然。因为他有前一世的记忆,知道过不了几年,西北的党项就要反了。即使赢了,那一场战争也会改变一切,天下大变,多年的积弊会一一浮上水面。自己现在不进行力所能及的改革,就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了,不甘心啊。即使这次真地出了意外,自己大不了自请到西北戍边,慢慢等待机会再来过就是。但在这之前,一定要试一试,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的赢面大。而一旦成功了,就是自己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回报。
看见远处鲁芳和种世衡过来,徐平对王拱辰道:“走吧,你带走的人少,这次由着你先挑。不过说好了,必须是整队挑走,连带家人,不许打散现有的编伍。”
“我明白,你让我打散我还不愿意呢!”
王拱辰的营田务是以徐平在邕州的蔗田务为蓝本,他当然知道组织架构的重要性,让他把人员打散,自己回去再重新组织,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功夫。
洛阳城里的河道整修完成,人员也要分流。王拱辰要七八千人提前到营田务开的荒地去,做各种基建工作。还有一万多壮夫随着鲁芳去汜水县,对刚修起来的大坝和河道进行加固,并进行精修。汜水到巩县的沙口这一段既是引洛入汴的重要水道,也是一个规模巨大的水库。夏秋把附近山里的洪流截下来,防止新开漕渠的水位暴涨,到了冬春水少的时候则向漕渠放水,以补充洛河来水的不足。
这么大的工程,需要的人力不比陈尧佐新挖的河道少,但路途近,不起眼,只好挂在徐平自己名下,让鲁芳和种世衡等人具体在那里做事。
没办法,谁让这个年代人们的眼睛都盯着里程长短,河水多深呢,至于蓄水量和开挖土石方量这些,大家还不习惯去关心。
等到了春天,这所有的工程完成,京东的灾民会最终分成两部分。一大半随王拱辰去营田务,开荒种地,剩下的一小半则补充进洛阳城里新开的场务里面,成为工人。等到了秋天,新开的荒地里采摘了棉花,便就送到洛阳城里纺纱织布,通过三司铺子运销到各地。
由于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徐平把这一切规划得非常紧凑,时间几乎没有余量。这是他以前做事尽量避免的,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这个系统完成第一次循环,产生的巨大的利益就会形成惯性,再也无法阻挡。
鲁芳和种世衡走上前来,见过了礼,道:“都漕,修河的人都已经回到了住地,安顿好了。要抽调哪些人,还是早做决定,让剩下的人早把住的地方修整。”
徐平指了指王拱辰:“已经跟君贶说好,这次由他先挑。今天等他挑罢了,你们两个再挑去汜水县的人手。张大有那里我已经吩咐过,会给你们便利。”
鲁芳对王拱辰道:“既然都漕如此说,提举那就请了。”
王拱辰哈哈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鲁芳又对徐平道:“都漕,汜水以下河道已经大致开挖完成,陈相公带着民夫在那里做些善后的事宜。清河厢军闲了下来,属下的意思,是让他们也到汜水县去帮忙。”
徐平点头:“就是如此办!等到河道修好,清河厢军本来也要从旧汴口移往汜水。那里的河道本就是他们看管的地方,去帮忙整治是理所应当。等回去,转运司便就行文。”
“还有,先前从贾谷山采石务调了一些囚犯到广武山采石,如今已经完毕。先前说好了的,这些人做完这些活计,就地开释。陈相公让我催一催,转运司和提刑司的公文尽快行下去,不要误了那些开释的囚犯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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