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逊哼了一声:“这些言官,怎么长了这么长的耳朵!”
李咨只是摇头,没有作声,径直向着閤门而去。想当年张士逊自己,也是从御史言官任上升起来的,当言官的,哪有耳朵不长的?不但耳朵长,嘴还快呢。
到了閤门处,一看今日果然跟往日不同,閤门使曹琮亲自在这里坐镇。
曹琮上来见了礼,张士逊问道:“如今宫里是什么人在面对?”
“回相公,是新任管军刘平。”
张士逊有些烦躁:“这都多少时候了,刘平怎么还不出来!”
来回踱了几圈,张士逊对曹琮道:“不管了,你只管进去通禀,就说枢密院有紧急军情,要立即面圣。——对了,与西有关,刘平不需要回避。”
宰执有特权,进宫不需要按照常规排班,张士逊既然说了宰执不需要回避,曹琮只有立即进宫通禀。至于赵祯见与不见,那是另外一回事情。
看着偌大的垂拱殿里面纷纷攘攘,进来的官员越来越多,神情越来越激动,张士逊的眉头越皱越紧。御史有几个官职在阶官序列,像侍御史之类,按常规这些人不是御史言官。但实际上,他们中还是有人当自己是言官,一有大事一样论谏。
自己这次可是被杨景宗害苦了,若不是他胡来,昨天好好的把乔大头所说的情报送入枢密院,自己今天怎么可能在朝会的时候出丑?现在好了,刚刚赌咒发誓党项不会反,话声刚落,就来自己打自己的嘴马。等到事了,绝不能放过杨景宗。
张士逊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直等了好长时间,曹琮才从宫里急匆匆地出来,行礼道:“相公,圣上诏旨,诸位在崇政殿见驾!”
张士逊谢过,整了整官袍,扶了扶官帽,吸了一口气,随着閤门人员进了大内。
到了崇政殿前,行礼如仪,由小黄门带着,进了崇政殿。
只见新任的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平一身武将官袍,端坐在下面,还没有离去。
张士逊带着李咨和盛度上前行礼,赵祯吩咐赐座。
盛度身躯肥胖,走了这一路,已经是气喘吁吁,赐了下来的茶汤也喝不下,只是坐在那里喘气。刘平觉得稀奇,不住偷眼看他。
喝过茶汤,赵祯问道:“不知枢密院有何军情,如此紧急。”
张士逊捧笏:“禀陛下,昨日代州有一个除役厢军进京来,说是在五台山发现了党项使节绘制本朝山川地理,而且不断四处刺探军情,显然是细作。只是皇城司把人捉了去,送到勾当皇城司公事杨景宗那里,却没有即时审问,只因一时心情不佳,便把人打得半死,就此贻误了。閤门祇候李璋恰好在场,因天色已晚,入宫已经来不及了。那除役厢军曾在邕州从军,为现在的盐铁副使徐平部下,他便连夜出京,到中牟报在那里的枢密副使李咨和徐平。他们两人连夜回京,今天一大早,把人从杨景宗那里救了下来,才问清了原委。微臣刚刚从李咨处得知消息,急忙入宫面奏!”
一边的刘平一拍掌:“我说什么来着?赵元昊狼子野心,必然要反!曹武穆镇秦州的时候,已注意到了此子,命人画其相貌,知其不凡,必然不会甘心臣服!”
张士逊摇头叹了口气,现在面对刘平,他是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曹玮天圣八年去世,谥“武穆”,开国以来,当得起将门虎将的,曹玮怕是最后一人了。他去世之后,满朝文武对他的评价极高,他的话也有分量。
赵祯在上面沉默不语。他看重刘平,是因为以进士出身转武将,知诗书,明礼制忠义。至于刘平对党项的看法,赵祯并不以为然。两府宰执多少年来一直强调,国之大患在北不在西北,已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哪里一下子转变过来?张士逊要不是嘴欠,以职位作保赵元昊不会反,也不会对这消息如此重视。
杨景宗又闯了祸,才让赵祯心烦。杨太后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了折腾,怎么好重罚杨景宗?好在这次是杨景宗闯祸,徐平和李璋立功,在自己心里,那两个人的分量还要更重一些。只是怎么赏怎么罚,实在让人难以拿捏。
至于党项赵元昊,就是真派了细作,大概,也许,应该还是不会反吧?
想来想去,赵祯道:“徐平和李璋呢?让他们一起,与那个除役厢军来见!此等军情大事,朕要亲自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