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要让种粮有利可图,相公就会说粮价上涨。若说朝廷发令让田主种回粮食,相公会说没人理会。”
也就是根本没敢回?李承之差点想笑。其实还可以对种植棉麻靛蓝的农户课以重税,但这一条,别说黄裳不敢说,就是李承之,也不敢随便提。
韩冈就是棉家的总后。台,在明教之乱后,天下棉田的扩张,就跟韩冈和他的雍秦商会脱不开干系,让他自断手足,谁敢开口?
轻叹一声,李承之道,“勉中,方才你说你家有两艘船,对不对?”
黄裳点头。
“载货量多少?”
黄裳立刻就是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笑道,“满载两万一千石。装鸟粪石的。只要五十艘。就能装一百万石粮食了。”
“就是这个理!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李承之引用了一句梁惠王的话,道,“这是春秋时的做法。现在如今,自广、交二州,运一百万石粮食到中原,也不过十几天的时间。比春秋时,河东到河内都要快得多。”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黄裳话出来,立刻警觉地看了周围一圈,见没人注意,方低声又道,“可万一哪年交州大灾,几千家种植园全都绝收,到时候中原百姓的口粮从哪里来?”
李承之笑道,“就是中原产粮,不也有熙宁时的大旱吗?当时从河北到江南,就没有不受灾的地方,河北更是一年没下雨,还不是熬过来了?终归是有办法的。”他想了想,又对黄裳道,“不过的确是要注意一点。说句话勉中你别介意。
“参政请说。”黄裳道。
“毕竟海运不比漕运和铁路,非是官有。万一……”
李承之对黄裳做了一个‘你明白的’眼神,没再说下去。
黄裳抿起嘴,脸稍稍变得有些阴沉。
大宋的海上运输线,是以章家为首。尽管韩家的顺丰行也有很大份额,但章家哪一天有了不轨之心,立刻就能将南海上的海上运输线给彻底断掉。
韩冈和他手底下的雍秦商会,控制的是棉布、玻璃等工业产业,再有私心,也不会败坏天下。而章惇控制的是运输,如果有了坏心。
如果拿人做比喻,韩冈手中的工业只是体内的骨骼,断了几根养好就好了,正常也要不了性命,可章惇控制的海运,是人体内的大血管,断了一根,或许就要命了。
李承之这么说,的确没错。但这位参知政事恐怕猜不到,这句话,自己跟韩冈已经说过了。
“不过即使没那个万一。”李承之开始缓和气氛,“运气不好,遇上一场台风,也能毁掉京师一个月的口粮。”
黄裳点头。
“所以。”李承之笑着,眯起的双眼闪起锐利的目光,“勉中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黄裳眨了眨眼,一副茫然不明的表情。
“勉中,你就别瞒了。”李承之摇头,“你的性子与玉昆相公相似,如果不是心中有了些念头,就不会开口,若不是有几分成算,也不会说给我这老头子听。说吧,你想要老夫怎么帮你?”
黄裳摇摇头,露出了一个还是瞒不过去的尴尬笑容,“只是心里一点想法,细处还没有,闭门造车而已。一个,是开发湖广……”
正说着,门口处忽然骚动起来,黄裳和李承之望过去,立刻站了起来。
韩冈和章惇两位宰相,正并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