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坚持要辞位,向皇后无法让他打消念头,最后只能无奈的说,“平章,枢密。既然你们都想辞官,那就上辞表来再说。”
“臣谨遵谕旨。”韩冈和王安石同时行礼。
韩冈抬头时,正看见赵煦小小的脸上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虽然只是辞官的借口,但听起来就像是要对昨夜的事负责的样子。昨天韩冈亲口对赵煦说他的父皇犯了病,转头就被赵顼自己否定了。赵煦的心中不可能不生怀疑。现在能化解就稍稍化解一点,不然讲课的时候,就免不了麻烦了——尽管这样的化解,也只可能是一点点。
向皇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枢密一辞,西府一时间不就只剩下两人了吗?这可是要将吕枢密调回了。”
开战时,西府里面好像一直都是两人吧。章惇想着,只是他不方便说出来。
“殿下。”曾布上前说道,“郭逵久任地方,当先行调回!”
“河北怎么办?”
就算是向皇后也明白,北方的三名帅臣不能一起调走。
“殿下,可以让吕惠卿转任河北。”韩绛提议道。
“这是为何?”
“韩冈在河东,有大功于国,今其入京不久,便不欲再认枢密,为免世间有朝廷慢待功臣之讥,吕惠卿、郭逵,都不宜再任西府。”
韩冈不方便做枢密,那大家都别做了。这样就公平了。
这就是韩绛的意思。
韩绛不可能在宰相的位置上留太久,他已经七十岁了,难道还能指望做到八十岁?
等做上几年首相,将儿孙都提拔到合适的位置上,就可以安心的回家养老了。
灵寿韩家的未来,这些依靠意外才结交的盟友,现在就是要结善缘的时候。
向皇后沉吟起来,开始认真考虑这项提议。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又问:“只是这样一来,西府的人数不就太少了吗?”
“可再选调贤良入西府。”蔡确的话声沉稳,但眼神中藏着欣喜。
“相公觉得谁最为合适?”
蔡确哪里敢作答,反问道:“殿下可有心仪之人?”
“……苏颂如何?”向皇后看了韩冈一眼。
蔡确未做声,看着似在犹豫。韩绛则抢先回道:“苏颂资历最老,在朝中亦有贤名,又曾北使辽国,的确最为合适。”
韩冈的退出,顺便拉下了吕惠卿,同时王安石也退出了,这样一来,苏颂进位也勉强说得过去。
东府是两相两参,西府是一名知院,两名同知。从人数上,算是比较正常了。不比早前,能在崇政殿上坐下来说话的宰辅的数量,实在是多了一点。
韩冈以自己的退出,换来了沈括就任三司使——虽然现在还没有开始讨论——和苏颂晋身两府的机会。
这个交换,看起来韩冈是很占便宜,但韩冈的退出,不仅仅是让渡权力那么简单。
韩冈辞位,不光是将苏颂、沈括推上去,同时也让两府罢去吕惠卿和郭逵的枢密职顺理成章。
三名主持过对辽作战的帅臣,只有韩冈得以回京。这终究不是一件公平的安排。
如果没有这一次注定会有很多争议的内禅,皇后硬是将吕惠卿摁在地方上,倒也不会惹来太多的议论。可是以现在的情况,凡事必须要做到公正公平,起码是看起来如此,才能堵上很多人的嘴。
“殿下,郭逵功高,以故事,武人当厚赏才是。”张璪忽然开口。
章惇则道:“郭逵已做了十年留后。可以赠以节度,以褒其功。”
郭逵改节度使。从二品的节度使,已经是武职所能达到的最高一级的位阶。剩下的,也就是各个节度州的规模和等级的差别,让节度使们可以从排名靠后的小节度州升到排名在前的大节度州,永远不愁没有更高的官位去追求。只要不把归德军节度使封出去,可以看着那些已经升到最顶端的武将,继续一级级的往上爬。
宰相加节度使,名为使相,其位次之隆,犹在宰相之上。可见节度使的地位之高。纵然没有权力,可作为郭逵卸任签书枢密院事的交换和奖励,在制度上已经是绰绰有余。
“还是不够。”张璪摇头,“这是破辽之功。不重赏,不足以激励来人。”
“其子郭忠孝有才学,曾在程侍讲门下求学。”韩冈插了一句嘴,然后立刻又闭上了。
向皇后又看看韩冈,这是同僚之情吗?
“吾知道了。”却没答应什么
武家的后代,再能读书也不过是充充场面。前些日子,陕西报上来的有功将领中,有个叫种建中的,是种谔的侄儿。记得也有功名,还是韩冈的同窗,但有良师益友,也不过一个明法科出身。
等郭逵入觐时,多问一句,顺便赐他儿子一个同进士出身也算是酬奖其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