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绍庭问了一下富弼,“大人要不要见他。”
富弼摇摇头,“人就不见了,你去回个话,说劳他挂心。为父又老又病,没心思管这些,这件事让司马十二出面是最好的。”
富绍庭应了就要出去,却又被富弼叫住,“顺便将去独乐园的人叫进来。”
待人进来后,背后垫了两个靠垫,富弼略坐直了身子:“你去独乐园,司马君实怎么说?”
那仆人低头道:“回老相公的话,司马学士只说知道了,并没多问。只问相公的身子好了没有?又遣了家中的亲随来向老相公问安。”
富弼手指动了一下,示意那仆人出去,静静的坐了一阵,忽的一声嗤笑:“也是个不甘心的。”
被人服侍着躺了下来,富弼合上眼帘,静静的休息起来。
富绍庭出去亲自打发了司马光的家人,刚要回去看看父亲是不是歇下来了,一名家丁就拿了张帖子进来:“潞公使人送帖子来了。”
富绍庭接过帖子,却是文彦博意欲约期拜访,问富弼午后有没有空。文彦博身份不同,不是小了一辈的司马光,他的帖子是不能耽搁的。富绍庭拿着帖子进去后,将刚刚准备入睡的富弼请了起来。
富弼皱着眉,翻来覆去看着帖子,叹息着:“文宽夫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但等他在富绍庭写得回帖上签了名,送来的帖子又多了两张,都是城中致仕老臣的问候帖子,幸而没有说今天就上门拜访。富弼摇着头:“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天上响了雷,地里的蚯蚓就呆不住了。”
到了午后,文彦博果然到了。看到被富绍庭搀扶着的富弼,文彦博立刻快步上前。两人年齿相近,但现在站在一起,富弼明显比文彦博要苍老许多。
“彦国,你可是清减了。不过看着还是精神,倒让我放心了……秋风带寒,先进去再说话。”
一个夏天没相见,文彦博上门来便是嘘寒问暖。待到在见客的小厅中坐定,奉上了茶汤之后,文彦博就捋着胡须笑了起来:“千挑万选的女婿都离心离德,王安石的眼光终归是不到家啊。为争千里镜,可真是敢下手。”
“韩冈不是因为千里镜的禁令。在上请编修《本草纲目》之前,他就已经就有将殷墟发掘出来的念头。编药典,恐怕就是为了将殷墟甲骨给带出来。”富弼感叹起来:“也亏他想得出来!”顿了一顿,又道:“心性也难得。”
富弼可不管当年文彦博和韩冈的旧怨,照样对韩冈赞许有加。
文彦博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低头喝了口茶。
文彦博也知道富弼当年同样是跟他的岳父晏殊过不去,看到现在的韩冈,多半是想起了他自己。只是还是有些不痛快。
富弼岔开话题:“二程当是也收到消息了吧,他们那里怎么说?”
“程伯淳去拜访了司马十二。程颐则是到了我这里坐了坐。我便顺手送了两本金石拓本给他。这件事也没他们说话的份。但与王介甫争道统,他们也不比气学稍差。”
要不是有着开宗立派的地位,以程颢程颐的年纪和地位,如何够资格在富、文这样的豪门家里被视为上宾?
新学成为官学之后,把持了科举,使得门中失了许多弟子。二程一直都是隐忍不发,苦苦挨着时间。但王安石、吕惠卿几年间接连出外,韩冈近日又不断与新学交手,甚至将王安石准备一锤定音的《字说》,给闹得站不住脚,这么好的机会,二程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富弼道:“进士一科以诗赋取士,从唐时延续至熙宁三年,经过了近四百年时间,才被王介甫给推倒。自熙宁六年开始,科举纯以三经新义取士,至今也仅仅三科。根基尚且不稳,犹有动摇的机会。不过一旦给新学扎下根来,说不准又会是个几百年。”
“说的正是。”文彦博略提了声:“只为圣教正道,也得让人明白新学的错缪之处。岂能让韩冈一人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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