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八百破三千,这个数目也不对劲。环庆军什么时候有那个本事了?”苗履说着,亲手为父亲掀起帐帘。
苗授走近大帐,道:“姚麟好运气,占到了天时地利。没听他说是顺风破贼吗?白天那么大的风,换作是契丹宫分军处在铁鹞子的位置上,也只有转身跑。追杀敌骑,追上了就是一个首级。”
苗履跟着进来,帐帘在身后放下,“要换做是儿子有三千骑兵,当时就能分成两部,一部两千人,用以抵挡敌军攻势。另一支千人队就绕道敌军后方,前后夹击,便能反败为胜。”
“这话别对外面说,省得被人笑话。”苗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给了儿子一个蒲团,让他坐下来说话,“你在被人偷袭时,能一下子数清贼军的数目?而且还是沙尘漫天的时候?不清楚敌军有多少,你敢分兵?你老子我都不敢!”
苗履被堵得不敢说话,苗授摇摇头,叹道:“有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打下灵州城。”
苗履冷笑道:“让高总管去想,他不是说有万人足矣吗?反正儿子是想不出来只用万人怎么攻下灵州城。这一回好好看看髙总管的本事。”
高遵裕将泾原军排除在外,只让环庆军参与攻城,这让苗履乃至整个泾原军上下都感到愤怒和羞辱。论起抵达灵州城下的前后,泾原军比环庆军还要早上一天。
有人是做不得高官。官位低的时候,才智、品性都不缺,官位一高,整个人就变了样。只知道争功诿过,这样的人并不鲜见。苗授对自己‘幸运’的撞上一个,也只能高叹无可奈何。
“早点歇着吧。”他心情有些郁闷的赶儿子去休息。
次日清晨,点卯和军议结束后,苗授领军出外巡视。
苗授要监视兴庆府的反应,要清理投靠党项人的奸贼,要堵住所有党项骑兵越过灵州城下的守军到后方骚扰的打算。
苗授手上的兵力就那么多。没办法面面俱到。幸好飞船终于能够上天了,从天上俯视大地,灵州城内的动作没有什么能瞒过飞船上的人。
正如他昨夜所预测,今天的天蓝得分外高远,天气好得让人不禁觉得延续了好几天的沙暴其实就是以一场梦。没有了如同帘幕一般的沙尘阻挡,灵州城外的远山近水尽数落入苗授的眼中。
这是一条夹河延伸的狭长绿洲,东面是荒漠,西面是高山。从贺兰山上流淌下来的雪水浇灌了大地,使得这里的土地如江南一般丰沃。
在兴庆府和灵州周围,是沟渠纵横、以万亩计的水浇地。水稻、小麦等五谷在田地中顺利生长,每年的收获,足以养活上百万军民。
而这上百万亩的田地,借用的是黄河水和高山雪水,通过百千条大小沟渠留到农户家中的田地里。
党项人自从占据了这片土地之后,在这些灌溉水渠上下的功夫不小,但对于围城的大军来说,却也十分的危险。
不论泾原军还是环庆军,在扎营时都是特意挑了几处地势略高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城外的村落,里面的村民基本上在战前就被强迫移进灵州城中,留下的房屋,全都给烧了去,营帐就设立在废墟上,稍稍清除干净,就将营寨搭建了起来。
可一旦党项人使用水攻的话,只要在合适的位置掘开几条水渠,便能让灵州城外成为水乡泽国。到时候就算只能守住他的营地,对灵州城也只能望而兴叹。
“河堤上要小心了。”
苗授也不知道是对谁在说着。但他很快就派了人去河堤上巡视,可见他对水攻的畏惧。
眼下正是雨水多的季节,黄河中流水湍急,水位又髙,堤坝给掘开,灵州城下可以划船进出城中。
但掘开黄河的结果,是同归于尽。正常人还不至于选择这一条。多半是挖开兴灵之地的千百条渠道,只要从其中挑选出一条或是几条干渠来,最后得到的就是一样的结果。
苗授回头望着接近到地平线上灵州城,小小的仿佛抬抬脚就能走上去。不过四丈髙的城墙能让所有没有准备好攻城器械的士兵感到绝望。
到底从哪里找来足够的木料,这让两路总管都陷入巨大的困境中。近处缺乏木料,而远方则运送困难。从道理上说,这件事跟粮秣转运上遇到困境都差不多。
是不是换个办法,将城中西贼引诱出来?苗授想着。
现在官军还有足够的实力,若是再拖下了去,情况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