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齐备吧,丰州可是帮了大忙。”韩冈笑着,语气中带着讽刺的辛辣,“人马少了一多半,吃喝当然也少得多了。我这个随军转运,可是再轻松不过。”
章惇也跟着笑了一声,“安南行营何尝不是。”抬头远望走在队伍最前的燕达,“我和燕逢辰,可算是领军最少的总管和副总管。”
整个安南行营下辖的官军兵力,加起来才一万两千人,其中近一半还是新兵,派不上多少用场。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兵力减少的同时,后勤上的压力大大减轻。韩冈并不需要为三十六峒蛮部和广源军筹划粮草,只要顾着自己人就够了,现在反倒是军中使用的牲畜,比人吃的要多得多。
“药材也备齐了。”韩冈又补充道,“防暑、避瘴的药物一车一车的从北方运来,而且最多的还是用来薰衣驱蚊的艾草。本来是足够给三万人一年支用,现在才一万出头,用上两三年都没问题。”
章惇点着头,突然就直起了腰,“该进城了。”
邕州城快要到了,避让到道路两边的行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大部分人的眼神都是在好奇中带着兴奋,看着传闻已久的精锐之师,只是隐隐的也有着些畏惧。
韩冈抬头看了看天色。冬日的邕州,天上看不到一丝云翳。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下雨,不过没多少灰尘,阳光也是正好。
旌旗招展,五千马步禁军排列整齐行进在官道上。
就在进城之前,他们全都换上了晶晶闪亮的铁甲。在桂州休整的二十天里,关西将士们闲下来,就是打磨身上的甲胄、和手中的刀枪,磨得不见一点锈色之后,再抹上薄薄一层防锈的牛油。现在无论刀枪还是甲胄,都在阳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三十六峒诸部、只要还在邕州的洞主们,此时全都聚集在城外,迎接大军的到来。
数以千计全身铁甲的精兵,让一个个将皮甲藏在家里当成宝贝的蛮部洞主,看得心惊胆寒。
“那么多铁甲……”
“竟然人人都有!”
“听说北方的六十万禁军,全都有铁甲。只有南方的官军怕铁甲生锈,才只配了皮甲。”
“三十年前,狄相公来平侬智高的时候,也没说人人都有铁甲。”
“都过去三十年,当时生的小子,连孙子都能有了!”
“你们难道没听说?外面可都传遍了。现在官军穿得甲胄,是转运韩相公所造,比旧时铁甲容易打造一百倍,所以能一造数十万领。年纪轻轻都做到相公,都是攒功劳来的。”
同时一柄柄高举在手中的斩马刀,也让洞主们心头寒气直冒。
“一柄刀就用那么多铁。少说也能打造十条长枪!”
“没看到锋刃吗?看颜色就知道哪里是铁,根本是精钢啊!”
“难怪说他们比荆南军强上十倍,全都是钱堆出来的了。”
“也只有朝廷才这般有钱,换作是交趾,穷得跟猴子一样。”
可随着官军越来越近,慢慢的就没有人说话了,只看着炫花了双眼的铁甲,还有一柄柄似乎能连人带马一齐斩断的长刀,每一名洞主的身子都在颤抖。
千军万马整列行军,脚步声渐渐的汇合一个声音,如同夏日午后深黑色的雷云,沉沉的压向所有人的心头。
原本的一千五百从荆南调来的军队,已经让十万交趾兵大败而逃,现在又来了五千据说比起荆南军强上十倍的西军,灭掉交趾岂不是易如反掌?
幸好投了官军!这样的想法充斥在每一名蛮部洞主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