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看天子的想法,应该不会再循序而进,很可能会越次提拔。”王雱身为天子近臣,耳目比起韩冈要灵通得多,察言观色的条件也比韩冈优越。
“是谁?”韩冈给王雱和自己又倒了一杯酒,随口问道。
“我怎么可能猜得到?”王雱摇了摇头,“说真的,若只以军功论,高遵裕和苗授都是有可能的,在泾原的张守约也不是没有希望。至于河北、京营到是算了,没人有足够的功勋。如今天子拣选管军,已是以军功为上,不复旧日的寻资论辈。不论谁上来,对军中都是好事。”
“说这些也太多了。”韩冈哈哈的笑了笑,“不如喝酒。”
为数仅有十数的三衙管军,是大宋军方的最高将领,都是起居八座的太尉,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的正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再加上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上四军的两个四厢都指挥使,总共是十一个位置。枢密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诸军,各有分野,‘兵符出于密院,而不得统其众;兵众隶于三衙,而不得专其制’——郭逵当年做了殿前都虞候后,转为同签书枢密院事,就再也不能回去担任三衙管军了,所以王雱、韩冈也不提他的名字。
小使臣、大使臣,宫苑诸使,这是中低层的将校,最高的是正七品皇城使。再往上入了横班,就是军中高层,只有三十个名额;而过了横班,要坐上节度使、观察使,最低也要是正五品的正任刺史,才能有资格当上三衙管军。且三衙管军的十一个职位,还要被皇亲国戚和潜邸旧臣分去至少三分之一,真正能落到领军将帅手上的,最多也就七八个位置。争夺之激烈,可想而知。
只是对于韩冈和王雱来说,三衙管军的人选为谁,实在离得他们太远,只能算是谈资而已。从韩冈的角度,与他有着交情高遵裕、苗授和张守约都有希望入三衙,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与张玉入三衙一样值得庆贺,但也只是庆贺而已。
王雱与韩冈又喝了两杯,忽然响起了什么:“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广西今日急报,邕州有变!”
“邕州有变?”韩冈看着王雱的神情,不见半分紧张,反倒带了几分戏谑,心知定然并非他曾经几次提到过的那一桩事。“是何事?”他问道。
“蛮贼聚众劫掠古万寨,就在九月十五的时候。”
“古万寨今广西扶绥北?”韩冈并不在枢密院中做事,没资格看到地图沙盘,古万寨在哪里都不清楚,只是看王雱的态度,好像这一次的事并不是很严重。
“就是邕州南面一点的城寨。因为当着路口,又在左水左江北侧,商旅往来,城寨周围户口甚众,所以一向算得上是大寨,富庶在当地也是有些名气,所以引得蛮贼寇城……这就是苏缄三番四次上书说的南方情势危殆,亟待庙堂垂顾。”王雱哈哈大笑一番,揶揄着韩冈。
韩冈皱着眉头,却是难以释怀。虽然他与苏缄只是数面之缘,但也能看得出他并非信口开河之辈,区区土蛮,怎么能让他的警报连传?
看得韩冈心里还有疑惑,王雱笑道:“玉昆,你可知道交趾李乾德今日亦有表至,表中请罪,道‘新有艰阻,不与通和博买,未敢发人上京贡奉’。这是在告桂州刘彝的御状呢!李乾德尚在幼冲,其母听政。主少国疑,可能会北犯吗?”
西北两处,太后领军出战的事可不少见,只是韩冈也不觉得交趾人有这能耐,想想也只能放在一边,等到之后的消息来了再说。
“看来的确是我想得太多了,如果只是蛮贼,以邕州的兵力,当能顺利剿灭。”
“自是当然。”王雱呵呵又笑着,如今王安石秉政,朝堂上虽有杂音,也干扰不了正事,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好,也能开开韩冈的玩笑,“玉昆你可没少帮邕州的忙,若不能顺利剿平,想那苏缄也没脸再见玉昆你的面。”
韩冈摇摇头,举杯让王雱:“还是只论杯中酒吧。”
酒足饭饱之后,让伴当去会钞,王雱、韩冈一前一后的走出酒楼。早已是交了二更,街市上华灯璀璨,行人如织。天穹星辰弥补,冬季大三角闪闪生辉。
韩冈跟王雱一起出门,两人的坐骑已经被拉了过来。王雱扶着马鞍,仰头瞧了一眼星空,就站着不动了。
“怎么了?”韩冈问道王雱眉头皱得死紧,牙缝里透出声音:“是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