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回来了。”
韩冈向内张望了一下,奇怪只有云娘一人相迎,“你姐姐呢?”
云娘帮着韩冈换下外出的衣服,“旖姐姐又害喜了,素心姐姐去厨房,说是要炖些补品,南姐姐去照顾金娘和奎官了。”
“怎么又害喜了。”韩冈摇摇头。
王旖自查出有妊后,就害喜得很厉害,这些日子都是吃了一点就吐了出来,着实让人担心。
换了一身家中穿戴的宽袍,韩冈去了王旖房间。
王旖此时刚刚吐过,脸色稍显苍白,头发有些乱,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严素心正端了一盅炖好的汤在房中,要服侍着王旖喝。听到韩冈近来的动静,两女一起看过来。
“官人!”素心屈了屈膝,作为行礼。
“又忙到这个时候。”王旖用胳膊支起身子,“也要顾一顾身体啊!”
“没事的。”韩冈坐下来,将严素心手上汤盅端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现在辛苦一点,后面就能轻松了。”
揭开汤盅,一股带着药味的鸡汤鲜香就散了出来,韩冈向着里面看了看,去了骨头的鸡肉一片一片,散在白粥中,却是看不到一片药材。严素心熬补汤,都是用着小布囊装着切碎的药材,一起放到汤锅里炖,炖好后,将袋子拿出来就行了,不用担心药渣。温温的热气熏着,熟悉味道之后,韩冈还能嗅得出来鸡汤中用的是当归、黄芪还有党参。
韩冈不喜奢侈,而王旖自幼也是朴素惯了的。而这几个月,听说了外面的灾情,又见着韩冈的忙碌,家中的吃穿用度也都更加简朴——当然,棉布棉被则是要另说,自家的出产都是不花钱的——只是王旖怀孕后,她这个孕妇得到的照顾便是最多,吃得也是最好的。
韩冈用汤勺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王旖的嘴边。有着韩冈来喂,王旖乖乖的一口吃下。一勺一勺,吃进肚里的鸡汤药粥却熨得她心头暖暖的。
吃完之后,王旖拿着丝巾擦了擦嘴,脸有些发红,不敢看韩冈。却问道:“二哥怎么样了?”
韩冈笑道:“仲元越来越有架势了,他照管的事都没有问题,而且有他盯着,下面的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卖力气。”
听说自家二哥能做事了,而且做得还很不错,王旖喜上眉梢,却又有些担心:“不要让二哥太累着。”
“让他一个太常寺太祝来帮忙,说实在的,有些当不起啊。”
王旖嘟起嘴瞥了韩冈一眼,知道他是开玩笑,嗔道:“只会耍嘴!”
韩冈开怀一笑,帮着王旁,让王旖心情也好了,这是他乐于见到的。从王旁身上就能看出来,人还是忙一些好。
接下来的数以万计、几近十万的流民,也必须要让他们有事可做,决不能仅仅是养在流民营中。就算仅是挖土堆山的空耗气力,也比每天用粥棚养着要强。王旁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过去一直守在家中,看着父兄处置国家大事,而自己一事无成,心理才有了问题。现在有的忙了,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桩事,但一段时间下来,却是如同换了一个人般。
究竟要怎么安排这些劳动力呢?是重造黄河大堤,还是整修官道?韩冈不由自主的又叩起了手指。
见着韩冈又陷入了自己世界之中,王旖和严素心不约而同都是叹了口气。但隐隐的却有几分骄傲,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家的夫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靠着仁心仁术救民于水火的贤者?韩冈不正是在这么做吗?
三天之后,滚滚的黄河浪涛中终于看不到冰凌沉浮。准备了许久,终于到了正式开场的时候,韩冈来到了白马渡。此前通过野渡过河的流民已经多达千人,但此前做了那么多准备,倒也是将他们不费什么力气的安置了下来。
渡头上挂红披彩,以猪羊牛三牲祭过河伯,随着一声嘹亮的吆喝声,白马渡的渡船终于在停滞了四个月后离开了码头,而与此同时,对岸黎阳津也有数艘渡船离岸。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