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的韩冈,还有作为客人的曾布、吕惠卿还有王旁,互相见礼过后,就一起往着县城中去。
韩冈总觉得曾布和吕惠卿突然间一起被派出来有些不对劲。对于天子的这项任命,他有一点不好的想法。两人是王安石最重要的助手,现在一齐遣出在外,京城中的王安石身边可就是孤木难支。想想如今正在朝堂上纠缠的事,说不准就是赵顼为了保下粮商们,先从王安石身边削了人手。或许还有可能,是想让王安石和他的同党看一看他们治下的河北是什么样,好让王安石自己辞相……韩冈这般想着,又暗暗的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太过于阴谋论了,也许只是天子赵顼单纯的信任曾布和吕惠卿,认为他们能将事实不折不扣的汇报上来。
曾、吕二位要过境的消息,前两天就传到了白马县,故而今天韩冈一大早就出城来迎接——中间也顺道看了一下沿途几个村子抗旱的情况——无论是临时派遣的察访使,还是惯例的路中监司巡视地方,都会派人事先通知途经州县。如果没有通知,突然冒出来一个官人,查验真伪都难。
韩冈一路上与三人说着话,感觉曾布与吕惠卿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但韩冈也能理解,两位如今地位渐髙,瑜亮之争肯定是免不了的——尽管东京城中的桑家瓦子说三分的先儿很有名气,但韩冈只是在第一次上京是去听了一回,也没听出个门道——不知道这时候三气周瑜的段子有没有出现。但既然日后苏轼写词赞过周瑜,多半还没有流传。
说实在的,韩冈有时也有恶作剧的心思,想着提前将一干名篇,用着匿名的手段在寺庙或是一些名胜之地写上去。虽然他对于那些名篇都已经记太不清,但重要的词句还是记得很牢固。只要提前写出来,如今在杭州快要任满的那一位可要吃个闷亏。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苏轼这几年都在外面,也算是吃了苦头,没必要再落井下石。对于这位留名千古的文豪,韩冈还是保持着一分敬意。
骑着马,很快就看到白马县的城头,而在城池之前,就是一座刚刚搭建起来、被一圈土墙围起的流民营。
吕惠卿在马上直起腰,向营地中望了一阵,回头过来道:“听说玉昆已经在县中设立了四五处流民营。有此布置,想必河北流民南来后,介甫相公也能安心了。”
韩冈正待谦虚,曾布却道:“河北流民数以万计,不知玉昆你有没有足够的准备。”
“流民之事暂时还不必担心。”
“看来玉昆当真是胸有成竹了!”吕惠卿笑道。
“呵呵。”韩冈自嘲的笑了两声,“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黄河。”
曾布和吕惠卿闻言皆是噗哧一笑:“原来如此。”
王旁疑惑不解,但看着曾布、吕惠卿一听就明白,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迟钝韩冈瞥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王旁一眼,回望着前方叹道,“现在的黄河已经开始解冻,冰面开裂甚多。原本冰上的道路三天前开始就不能再通行,但河上想要走船至少还要半个月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二月下旬之后,才是流民大举南下的开始。”说着,韩冈再看了看曾布和吕惠卿,“学士和检正要想过河在白马渡是不可能了,要向东北绕道过去。”
“当然。”吕惠卿点了点头,“路程本来就是这般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