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回书房继续今天的功课,韩阿李却叫住他:“三哥,你先别走。听说明珠今日难产,是三哥你出了主意,满城里找工匠。娘倒不明白了,别的倒也罢了,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产科的事?”
“孩儿何曾学过产科?这全是深研格物致知之术的结果。世间儒者只知死读书,有几个能知道天下万事的道理,其实都在圣人之言中。只要肯多看多思多想,医卜星相等小道,闻一知十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就尽管扯吧。”韩阿李了解儿子,听了就知道有一半是在胡扯,“当初你拖着不肯纳云娘,也是满口的道理。”
“孩儿还真是冤枉。高总管家的明珠都快二十了,今次生产差点都一尸两命,要是过去孩儿太早收了云娘,她吃的苦头只会更甚。”
“好了,好了,说一句你顶一句。要不是看在你一直对云娘好的份上,早打断了你的腿。”韩阿李佯怒着,把韩冈赶了出去。她也拿儿子没办法,本来只是随便抱怨上一句,没想到这顺口的话都能顶回来。
韩阿李想着该送何等礼给高家,才算不失礼数,而韩冈,则自回自己居住的偏院。
素心和周南都在正屋中等着韩冈。眼下不敢让她们动针线——做女红很是费神——各自拿着一卷载着唐传奇的《异闻录》在翻着。
自家的良人一大早就被高家的人拉着跑了出去,又让人打听到是明珠难产,两女心里当然有些害怕。严素心翻到《莺莺传》后,许久都不翻上一页。而周南却把《李娃传》翻来覆去的看着,也不知看进去多少。
终于等到韩冈回来的动静,都同时放下了手上的书卷,“官人,明珠姐姐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平安得很。”韩冈走过去,将周南和严素心一左一右拉倒自己的腿上坐下。压在膝头上的重量比起过去沉了不少,但丰腴的弹性,却也更上一层楼。
两手按在高高挺起的肚子上,感受着自家儿女在里面的动作,韩冈把今天自己的功劳毫不掩饰的都说了出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就要安着两女的心,不能让她们感到害怕。
而周南和严素心在吃惊之余,却也当真安心了不少。有着这样的夫君,那真是想出事都难。
第二天,徐稳婆就被高遵裕送了过来,她的媳妇则暂时留在高府,看护刚刚生产过的明珠,还要两日才能过来。
见到韩冈,老婆子就又要躬身下拜。韩冈让人将她搀扶起,“徐婆婆不需多礼,过两日还要劳烦到你。”
“官人放心,老婆子当是要尽心尽力,不会疏忽半点。”
依了韩冈的吩咐,徐稳婆被领到客房去安住。老婆子被人带出去的时候,尤念叨着药王弟子、药王弟子。韩冈听着一笑,今日之后,他这个身份就越发的坐得稳当了。而这等民间的传言也用不着堵,只要在官场上的公开场合加以否定就行了。
头仰靠着椅背,韩冈。他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免不了要将千年后的事物提前到此时。一般来说,肯定是想到火枪大炮。但韩冈不这样想。火枪大炮要有,但不用急,大宋一时半会儿倒不了,等他到了合适的位置上,自然会拿出来,将功劳名望都赚足了。
韩冈现在要的是声望,缺的也是声望。
声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实实在在的。造出火枪大炮,百姓们不知道有何意义,一开始只能让少数人能知道其中的功效。但一个药王弟子,加上神乎其神的事迹,就能让韩冈这个名字传遍天下人的耳朵里。而医学上的名望,也不会惹起朝廷忌惮,韩冈并不要担心,人人皆知韩玉昆后,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
闰七月的月底,周南先有了动静,因为保养得宜,而且又是因为自幼习舞,体质很好,很快就顺产了一个女儿。尽管不是儿子,但韩冈岂会在乎?抱着女儿爱不释手的样子,倒让有些担惊受怕的周南心情好了起来。
只过了两天,严素心也生了,这次却是个儿子。
数日之间,儿女皆备。韩父韩母喜不自禁,而韩冈也是兴奋得几乎难以自抑。而各方听到韩冈有了子嗣,陆续送上门来的贺礼,堆得堂屋中都站不住脚。
韩云娘忙碌之中,也为周南、素心感到欣喜。但看到被众星捧月围着的两女,她的心中也不免一阵落寞。悄悄的出了拥挤的堂屋,刚刚拐过屋角,却被人一把揽过。
一头撞进结实的胸膛,少女惊骇欲叫。但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心中最挂念的那个人的微笑,“三哥哥?!”
韩冈搂着纤巧的柔嫩娇躯,温声说道:“等我得了贡生回来,就将你迎进门。”
韩云娘轻轻嗯了一声,将头埋在韩冈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