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虽然是在笑,但刘源已经不寒而栗。对文臣的畏惧,几十年来已经根深蒂固的刻在他心里,一次放纵,现在却更加敬畏。尤其是韩冈,刘源很清楚他的手段和性格,并不因为年龄的差距,敢小看他一星半点。
“就留下一半如何?”他陪着小心的问道,却还是不忘要把礼送出去。
“也罢!也罢!就收一半。”韩冈叹了口气。送上门的贵重礼物,不能全收,也不能不收。这送礼收礼的学问,千年前后都是差不多的。
放下礼单,韩冈问着刘源:“今天就刘源你一个人来城里?”
“还有一些小字辈,知道官人正在读书,不敢来打扰,都跑去看球赛了。”
“都已经开始了啊……过得还真快。”
随着河州大战的结束,陇西城中的足球联赛也重新开始。七八月份虽然天热,但球场上同样热火朝天,为了争夺一年中最为丰厚的回报,每一支球队都拼尽了气力。另外,还有私下里的赌球行为,让比赛的气氛更加热烈。大受欢迎的做法,当然难以禁绝。当然,州衙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背后站着的,可是王、高、韩三家的商行,还有包顺、包约、张香儿他们。
不过前些日子因为开战的缘故,陇西城这边的足球联赛也不得不中止。十几支球队中的成员,个个都是身体健壮,孔武有力之辈。不但球技出色,上阵的本事也同样出色。不论是蕃部还是民间的球队,一旦征发令下达,都少不得被征调起来。现在的比赛,不知没有有联赛中断前表现出来的水平。
“这一战下来,也不知少了多少熟面孔。”
“没有!没有!”刘源摇着头,“一个都没死!连蕃部那边都一样。”
韩冈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缘故?”
“回官人的话。这些球员,军中爱他们球技的不知道有多少。今次大战,全都被安排到了后面,一点损伤都没有。”
韩冈哭笑不得,球迷、球星都有了,怎么就变成跟后世差不多的样子?
又说了一阵闲话,刘源带着韩冈没有收下的礼物告辞走了。韩冈要读书应考的事,他当然知道。并不敢久留,只因害怕耽搁韩冈读书。
让人送了刘源出府,韩冈让人找来了家里的官家钱明亮。
“钱明亮,你把刘源留下的礼物捡贵重的送到县里去,说是下面的百姓捐给县学的。说我韩冈做主,让他给收下。”
韩冈的吩咐很让人莫名其妙,但钱明亮并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韩冈并不缺钱,他缺的是人脉和根基。虽然他的影响力并不尽仅仅局限于巩州、熙州,但他很快就要离开熙河,总得留下些点东西以备将来。
他现在以刘源的名义给正在修建的县学捐上几百贯财货,这样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安排广锐军的子弟进入县学旁听。虽然不可能得到朝廷的给俸,日后更不可能有机会做官,但学上几年后,进县衙中担任吏员却不会有问题。
韩冈自知他无法控制来如同走马灯一般来熙河上任的官员,但他有办法控制衙门中的胥吏,不论是秦州还是巩州的衙门,他在其中都有人。如果广锐军的子弟能进入陇西县衙中,这座城市的底层,也就被韩家控制在手中。
即将离开这座城市,即将离开他起步的地方。但并不代表韩冈要放弃在这里打下的基业。韩千六将会继续留在熙河,负责屯田之事。与世无争,只管种地的老父,韩冈不担心后来者会跟他过不去。如果有人想从韩千六这边下手,来打击他韩冈,韩冈不介意让人知道他的破家绝嗣的匪号是从何而来。
善男信女四个字,从来都是跟韩冈无缘。想反,穷凶极恶还差不多。虽然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还无影响,但熟悉他的人们,都会立刻给自己准备一个跑路的机会。
名声已经传扬出去,韩冈剩下的就是要稳定现在的大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