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朝臣们总是口里说着百姓,奏疏里写着百姓,可真正的百姓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的日子是如何过的,到底多少带着些朝臣们自己的想法。县令总管一县,大小琐碎之事务皆须过目,故而百姓究竟如何,这些可以直接接触到百姓,甚至于整日里就忙于百姓之中的人,才最晓得。”
夏鸿升又继续说道:“还有,这些县令、县丞、主簿、县尉,乃至于衙门差役,这些人太重要了。这一群人,直接决定了朝廷在百姓眼中的样子,决定了政令施行于的成败与否。他们虽然品级很低,位阶不高,甚至于有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可他们的作用,却丝毫不比紫袍大员小。小婿之前觉得,只要君王圣明如岳父大人,朝臣能干如房公、杜公,那么天下可安,百姓可定,四海皆明。如今,小婿去做了这泾阳县令,才知道,整个朝政,从国君到百姓,却是正如一颗树。国君是那照料树木的人,朝廷是这棵树的根系,大臣是这棵树的躯干,中臣是这棵树的粗枝,百姓是最后树上结出的果实。而那些能够直接接触到百姓,深入在百姓之间做事的小官,便是那连接着果实和树枝的细桠。这些细桠若是不够结实,那果实就容易掉落下来;若是不够通畅,那么树木的根系从泥土中汲取的养料,就不能顺利的被果实所吸收,果实就长势不好,酸涩难吃;若是没有内里的营养,则根本便不会生出果实来,未及果实出来,自己便先干枯烂掉了。若是想要丰收,想要果实甜美,光靠种树人的努力打理不行,光靠躯干也不行,光靠粗枝也不行,只有细桠更也不行。须得种树人努力照料,除草施肥,垦田沃土;须得躯干坚实挺拔,有力支撑,屹立不倒。还须粗枝茁壮,承上启下,风雨不折。更须细桠坚韧顺畅,将从根系传过来的养分,通畅的输送给果实。这样,才能收获到一树甜美可口的果实啊!”
李世民听了夏鸿升的话,想了一下,欣然说道:“这个比方好!治理国家,本就需要上下一心,同心齐力,百姓才能最终得益。可惜……”
“是啊,这些基层官员的重要性,其实有时候比朝中大员更加重要。”夏鸿升说道:“这基层官员,必须……”
“等等,何谓基层官员?”李世民打断了夏鸿升的话,很是好奇的问道。
“呃……”夏鸿升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给李世民解释道:“这个,所谓基层官员,是小婿给起的名字。基乃基础也,犹如房屋之地基,根基不坚,不硬,则房屋顷刻坍圮,化成一堆碎石。而根基若坚硬,则房屋牢固。国以民为基,民心齐,则国之根基坚硬,国于是牢固,得以长久。民心不齐,则国之根基不坚,国于是倾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道理是一样的,小婿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民者基也,国者屋也,基坚则国固,基松则国散。而民为基,朝廷官员之中,最为接近这民的那些,就好比是房屋下面紧挨着地基的那一层。他们是权力机构的末梢,因为处于权力机构的最底层,因而也跟百姓的联系最直接,最密切。故而,小婿称呼那些县令、县丞、主簿、县委,乃至于县衙司曹,衙门差役,甚至于里正,这些直接接触到百姓,在百姓之间直接为百姓做事的朝廷官员,称之为基层官员。”
李世民听罢眼中一亮,两手一合抚掌笑道:“这称呼好,使之一听,便知自身为朝廷之根基,故而生约约束心,生警醒心。很好,很不错。同贤婿畅谈,果然时刻皆有所获!方才贤婿说这些基层官员必须如何?继续说来听听!”
夏鸿升笑了笑,继续又说道:“小婿说,这些基层官员,必须是能力与德行兼备之人,才能担任。这些人身为基层官员,是整个朝廷之中,同百姓接触最为直接,最为密切,最为接近的人。在百姓眼里,可以说,朝廷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虚象,那些他们能看到,能听到,所下的决定立刻就能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这些人,那就是朝廷了。所以这些基层官员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就是朝廷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