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不能沉默以对。
说点儿啥好涅?
“或许,”阿礼国试探着说道,“即便——呃,殿下,我说的是‘即便’,纯粹是一个假设——即便萨摩取日本现政府而代之,我想,新政府也不会不尊重前政府同各国签署的协议、条约,更不敢不尊重殿下……呃,方才述及的‘非常特殊的利益’吧?”
你娘的!这说的是什么片汤儿话?
关卓凡眉头一挑,神态马上有些不一样了,他斜睨了阿礼国一眼,“格格”一笑,“爵士,您可真是心胸广阔!我佩服的很!可是,我这个人,心比较窄,胆子更加的小!可不敢把宝押在敌人发善心上头!”
阿礼国不由大为尴尬。
事实上,方才的一番话,并非“片儿汤话”,而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试探一下,如果萨摩真的取幕府而代之,中国是否有接受的可能?
因为,英国和萨摩藩的关系,确实是好;而且,英国是真心以为,相较于幕府的德川氏,萨摩藩的岛津氏,更适合做日本的统治者。
英国和萨摩藩的关系,是那种“不打不相识”的好、“惺惺相惜”的好。
这场架,就是前文提到过的萨英战争,即“鹿儿岛炮击事件”,其关节点,在双方人员战损比:
萨摩藩死伤十七人;英国死伤六十三人。
是滴,您没有看错,萨摩藩的死伤,非但只有区区十七人,而且不足英国的三分之一。
而且,英国的战损名单中,还包括了舰长、副舰长级别的人物。
靠,这场仗,到底是咋打的?
战后,英国人自我检讨:
第一,开战之时,暴风雨来临,舰只摇晃严重,火炮命中率因之大幅度降低。
第二,英国舰队停泊的地方,恰恰好是萨摩军日常演训的地方,人家熟门熟路,闭着眼睛也不会打空。
当然,这些未必不是原因,但绝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两个字——轻敌。
萨英战争是一八六三的事情,彼时,英国挟一鸦、二鸦之余威,以为天朝上国的中国,都被俺打得落花流水,小小一个日本,又岂在话下?更何况,萨摩藩又不过是日本的一小丢丢而已!
几炮轰了过去,日本人就该竖白旗了,说不定,不必正经开战,只要摆开架势,日本人就得屈服了!
万没有想到,是役,萨摩藩不仅战意坚决,准备充分,先发制人,打了英国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萨摩的大炮虽然较英国落后,但炮手的训练水平却相当的高,最大限度的发挥了武器的效能,而英国人手忙脚乱,先进武器的效能,大打折扣。
对了,是役开炮重伤英舰的炮手之中,有一个叫大山岩的,在原时空,后来成为日军的第一位元帅;而为大山岩搬运炮弹的助手中,有一个叫做山本权兵卫,还有一个叫做东乡平八郎,前者有“日本海军之父”之称,后者则有“日本海军军神”之誉——日俄战争,俄国的舰队,就是全军覆没于此人之手啦。
鹿儿岛一役,叫英国对萨摩不由另眼相看,以为幕府昏庸保守,萨摩才是日本之未来;另外,幕府亲法,为同法国竞争,也有必要在日本扶植亲英的势力,于是,主动对萨摩藩做出和解和结纳的姿态,对之前的“生麦事件”,亦不为己甚,只提出了两万五千英镑的赔偿数额。
而萨摩藩方面,鹿儿岛一役,人员损失虽然有限,但基础设施如“集成馆”工厂群等损失惨重,萨摩藩认识到,英国新型大炮的命中率、射程,都远远优于萨摩的大炮,英国的军力,远在萨摩之上,鹿儿岛一役,其实有很大的侥幸的成分,“攘夷”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改弦更张,由“攘夷”转而“开国”。
英、萨双方,既然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原先的“相背而行”变成了“相向而行”,双方的关系,便迅速热络了起来,经贸之外,政治、军事,也愈走愈近,终于,连萨摩的海军,也由英国人出任教习了。
在阿礼国看来,若中国能够接受萨摩管治日本,岂非“三全其美”——你好、我好、他好,大家好?
现在,见了辅政王殿下的表态,晓得“三全其美”什么的,实在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辅政王殿下的表态,其实也是在预期之中的,自己的试探,不但很不得体,而且极易叫辅政王殿下产生误会,实在没有必要,实在不算高明!
自己作为资深的外交官,折冲樽俎之时,很少有如此不得体的发言,阿礼国不由颇为懊恼,于是,本该由求人的说的话,只好由被人求的来说了:
“殿下说笑了!”
顿一顿,“呃,请教殿下,这件事情上头,敝国有什么可以效力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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