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没怎么亏吧!
可是,升龙——
升龙可不是法国人的势力范围啊!
而且,升龙是“陪都”啊!有宫苑寝庙在啊!
还有,法国人虽然占了沱灢,但无法自沱灢北进;占了升龙,却是可以自升龙北进的!
偌大一片北圻,危在旦夕了!
这,这,这——
这什么呢?问题还是那个问题:我军撤出升龙、升龙“失守”,二者其实是一码事儿,你如果失惊倒怪,在我军撤出升龙的时候,就该失惊倒怪了,为什么现在才来发作呢?
唐景崧记得很清楚,通知升龙驻军“北调”的时候,嗣德王没有什么大反应,只轻轻的“哦、哦”了两声,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那个神情,除了有些恍惚之外,基本可以说是“平静”。
嗣德王的咳嗽,终于告一段落,唐景崧开口了:
“殿下不必过虑,我军北调,是按既定部署行事,升龙之失,只是暂时的——”
顿一顿,“升龙临红河,红河不比香河,富夷的军舰,可溯红河直抵升龙城下,舰炮射程,可覆盖大半升龙城,而我海军主力,不在越南——”
再一顿,“因此,守升龙,不宜一味死守,我军北调,是弃短就长,待富夷北犯,进了北圻内陆,其舰炮便无所施其技了,咱们只要在北圻内陆打败了富夷,他们在升龙自然也就待不下去了,自然而然的,升龙也就克复了。”
这番话,倒是不怕被法国人听见。
嗣德王“哦、哦”了两声,不说话了。
那种恍惚而呆滞的神情,又出现了。
同上一次通知他升龙驻军“北调”时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唐景崧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情况?
这种情形,以前没有出现过呀?
主客都不说话,乾成殿内,一时非常安静。
过了一会儿,杨义轻轻咳嗽了一声,赔笑说道:“唐大人,我王御体微恙,这个,呃,您看……”
“哦?”唐景崧一怔,随即大皱眉头:国王同天朝上使说话,有你一个太监插嘴的份儿?
这是什么规矩?
如果是在中国——
哼!
他冷冷的看了杨义一眼。
杨义感觉到了唐景崧的不快,立即俯一俯身,后退一步,低眉顺眼的,不说话了。
唐景崧的眼风,扫到了杨义手中捏着的毛巾上——由始至终,他一直留意着这块毛巾。
上头似乎没有什么血迹。
唐景崧微微透了口气——多多少少,放下了些心。
随即,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要不要叫军医进宫,替嗣德王看看病?
不过,越南和中国一样,君主有恙,轻易不能“征医”,因为,这意味着御医已经束手无策,不能不求之于外了——也就是说,君主的病,已经非常严重了。
这必然引发人心不安乃至政局动荡。
而现在,正是局势最敏感、人心最惶惑的时候。
算了。
“是这样,”唐景崧缓缓说道,“当初,‘钦使护卫团’到沱灢去,其实是‘借道’——即经沱灢走陆路进顺化。”
顿一顿,“因为富浪沙在沱灢胡作非为,这支部队不能不留了下来,防着富夷进一步做乱;之后,吾修‘基隆事件’之怨,沱灢富军,不论海陆,一网打尽,沱灢既然已经没有富军了,那么,‘钦使护卫团’也就没有留在沱灢的必要了,就得照原计划同我这个钦使汇合了。”
再一顿,“升龙城里的那支部队,当初是应殿下之请求,进驻‘协防’;后来,升龙一役,大获全胜,富酋巴某以下,无一人片板逸出——嗯,这个仗既打完了,撤了出去,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嘛!”
嗣德王听的很是一愣,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咦,这个口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现在,”唐景崧继续说道,“既然富夷再犯,那么,就请殿下再上一个奏折,请求天朝再行天讨好了!”
哦,明白了。
“是,”嗣德王又咳嗽了两下,然后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谨如所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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