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三、四年前——
咳咳,彼时,普鲁士连奥地利都还没有打败,对于法国,更加是一天到晚的赔笑脸,生怕一不小心,忍了皇帝陛下的不高兴;彼时,对撼法兰西、争雄欧陆的念头,还根本没有生出来好吧!
事实上,就是俾斯麦、毛奇那班人,也不过是这两年才真正膨胀起来的吧!
彼时,中国人居然就下定决心,同法国人大打出手、找场子翻盘了?!
彼时,距其一八六零年之败,不过才三、四年的光景啊!
“殿下绸缪深远,”卡尔亲王目光炯炯,“我佩服之至!”
看着地图,沉吟了一下,“不过,如此部署,战略目的是什么呢?殿下是否打算,水陆并举,南下……西贡?”
微微一顿,“越南的地理,我并不熟悉,可是,看地图——”
说到这儿,打住了。
看地图,北圻的中心升龙,到南圻的中心西贡,足有一千六、七百公里的样子,就算道路平坦,以正常速度行军,也差不多要两个月之久,何况,越南国土狭长,道路似乎并不如何平坦?
如果“水陆并举”,“陆”这一块儿,似乎……缓不济急吧?
关卓凡微微一笑,“亲王殿下目光如炬!升龙至西贡,超过一千七百公里;加上越南河网密布,升龙南下西贡,真正叫‘道阻且长’!西贡固然我吾之所欲,水陆夹攻,在军事上,亦是上上之策,可是,急不得!”
顿了顿,“不然,不说别的,单说部队走到一半儿,越南的雨季,就该来了——两位殿下没有见过越南雨季的模样:天上暴雨如注,地下洪水泛滥,三个师的士兵、大炮、骡马、车辆,泡在及膝的泥泞之中,那个场面,想一想就——”
说着,微微的摇了摇头。
腓特烈王储和卡尔亲王对视一眼,都微微颔首。
“就是说,”这一次说话的,是腓特烈王储,“短时间内,如欲对西贡用兵,若行‘水陆夹攻’之策略,其中的‘陆攻’,只能以海运,将兵员运送至……嗯,尽量接近南圻的某个港口,登陆之后,再由陆路,向南圻进发?”
顿了一顿,“不过,目下,我方尚未掌握越南沿海的制海权,所以——”
所以,作为战略目标,在优先顺序上,西贡什么的,只能往后排了。
腓特烈王储的反应,虽较卡尔亲王慢了半拍,可是这一番分析,却也非常之通透,关卓凡亦不禁佩服。
尤其“我方”二字,更是彰显盟友间的同仇敌忾;同时,亦不妨是当做对方才未对辅政王殿下的“将军”做出直接反应的一种曲意弥缝。
另外,也算是腓特烈王储就“最重大的政治和军事政策之进止”婉转的表达了个人的立场。
既如此,关卓凡自然要大赞,“正是如此!王储殿下的分析,透彻极了!”
不过,既如此,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如此部署,战略目的是什么呢?
“事实上,”关卓凡继续说道,“这个部署,已经略有些‘过时’了——这是三年前的规划,是按照最悲观的一种可能性做的规划,那个时候,倒是想不到,中法两国尚未正式宣战,便有‘升龙战役’这样的完整的胜利。”
“我明白了!”卡尔亲王说道,“殿下所谓‘最悲观的一种可能性’,是指中法战争爆发的时候,升龙乃至北圻已为法国人掌握,因此,中法之战,必然以北圻为战场,甚至,战火可能延烧至中国境内!”
“不错——正是如此。”
“我非常欣赏辅政王殿下的部署——”腓特烈王储说道,“最坏的打算,最大的努力,不存一丝一毫侥幸之心!”
微微一顿,“升龙战役之辉煌胜利,实非幸致!”
储君就是储君,这话说的,就颇具政治水平和战略格局了。
关卓凡谦道,“王储殿下谬赞了!”
顿了顿,“论及对法国人的了解,二位殿下自然远胜于我——倒要请教,接下来,若法国果然对中国宣战,以二位殿下之见,他的第一步棋,该怎么走呢?”
经过了小站阅兵和升龙战役,就是骄傲如卡尔亲王者,也不敢真的自认“对法国人的了解”,“远胜于”辅政王殿下,何况,自己的看法建议,可能对中国的对策部署产生重大影响,说对了,也罢了,说错了,可就害了盟友!
一语之出入,干系匪浅,于是,连卡尔亲王都踌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