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寒霜挂上了钱鼎铭的脸,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冷了,“公使阁下,我想你应该清楚,除了外务部总理王大臣,辅政王还是军机处领班,即内阁总理——”
微微一顿,话里带出了一丝讥嘲,“还有,在中国设置公使馆的,并不止法兰西一国——难道,别的国家的公使,辅政王都不用见了?”
博罗内的怒火升了上来,“你的意思是,和法兰西帝国驻华公使的会面,在辅政王的日程表上,排在最后?”
博罗内目光一跳——不是因为“北圻有吴鲲骚扰地方”,也不是因为“丁导之乱”,而是——“南圻嘛……嘿嘿”。
“吴鲲乃洪杨余孽,”钱鼎铭继续说道,“钦使入越,十有八九,将对钦使有所不利,怎么可以不严加防备?”
微微一顿,“还有,越南沿海,海匪猖獗,非止一日——他们甚至敢围攻中国南部沿海的官军哨所!带几条兵舰,也是不得已啊!”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尚书阁下,”博罗内冷冷说道,“据我所知,吴鲲只在高平、谅山等接近中国边境的地区活动,他的手,伸不到顺化吧?还有,海匪——我认为,海匪可能敢攻击普通的官军哨所,可是,恐怕没有哪支海匪,敢直接攻击钦差的——这必然会引起中、越两国的大规模的围剿。”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钱鼎铭摇了摇头,“吴鲲的大部队,自然是到不了顺化的,可是,派几个杀手潜入顺化,有什么难的?至于海匪——嗯,道理是公使阁下说的道理,可是,怎么能指望每个海匪都像公使阁下这么理性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海匪一定认为,钦差携带了大量皇上赏赐给国王的金银珠宝,咳咳,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不管不顾的疯子啊!”
微微一顿,“等出了事儿,再派出海军围剿,可不就晚了吗?再者说了,海不比陆,如何‘围剿’?果然可以‘围剿’的话,越南沿海的海匪,早就绝迹了,哪里会有今天尾大不掉的局面?所以,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啊!”
听着钱鼎铭东拉西扯,博罗内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尤其是那句“怎么能指望每个海匪都像公使阁下这么理性呢”——这句话,同前头的那个“灵通”一样,都近乎反讽。
“尚书阁下,你这是强词夺理!”
“公使阁下,”钱鼎铭冷冷说道,“我认为是合情合理——三千三百人、十一条兵舰的‘护卫’,不多不少,刚刚好。”
“无论如何,”博罗内厉声说道,“我不能把这三千三百人、十一条兵舰,当作什么‘护卫’!法兰西帝国政府,只能将之视为中国政府向越南正式派驻了军队!”
“随便贵使怎么理解吧,”钱鼎铭说道,“该做的解释,我都已经做了——我也没有更多的话可说了。”
“那好——那我就也不废话了!”
博罗内高高的昂着头,一字一顿,“现在,我正式照会中国政府——立即撤回派驻越南的军队!”
博罗内的个子,高了钱鼎铭一个头不止,此时,他坐的笔直,头高高昂起,这个姿势看人,眼球就一定是下翻的——那是一种极轻蔑的眼神。
钱鼎铭也是一字一顿,“我正式回复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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