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各种税收,总归户部,但惟有竹木税一项,归工部管理。
文祥的本职,是工部尚书。
李鸿章皱起了眉头,说道:“这还真是疏忽了!咱们脑子中,根本就没有这根弦!怎么,必是工部和户部之间,有什么皮要扯了?”
“扯皮倒谈不上。”周馥说,“文博川很明确的跟我说,竹木税一项,本来就不应该放在工部,工部的人,不是干收税这个活儿的料呀!竹木税不死不活,和这个尴尬局面,关系很大。”
李鸿章微微动容:“文博川有见地,心里明镜似的!还有,摒弃门户之见,这份雅量难得!嗯,他的意思,是不是……”
周馥点了点头,说道:“是,文博川一力支持,将竹木税划出工部。还说,拿汉口‘竹木新关’来做一个试点,是一个上好的过渡——不过,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李鸿章沉吟道:“确实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工部、户部,两边儿都要有所调整,工部要裁几个位子,户部要添几个位子,彼此交接明白,就更麻烦了——也不晓得多少年的账!咦,等等——”
说到这儿,李鸿章停了下来,想了一想,说道:“‘划出工部’?文博川没说‘划归户部’吗?”
“这倒没有。只是,除了户部,还能划到哪里去?”
“这可难说——”
李鸿章微微皱眉,凝神思索,过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不好——嗯,咱们的事儿,就是因为这个,耽搁了下来?”
“是。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哦?”
“爵相,我现在可以继续说说拜见轩王的情形了。”
李鸿章心中一跳:关节果然还是在关某人身上!
他做出一副凝神倾听的样子:“玉山,你说。”
“轩王的话不算多,主要说了两个事儿。”
顿了一顿,周馥说道:“第一个,轩王说,长江水道上的竹木商人,负担其实并不算轻,只不过,他们掏出来的银子,大都落进了私人的腰包,缴不到朝廷的库房里罢了。”
李鸿章目光又是霍的一跳:“轩王是说……”
“轩王的意思:先清旧弊,再兴新利,不然,新政就会变成苛政,替旧弊背黑锅了。”
李鸿章不说话,他抬头仰面,眼珠微微转动,过了片刻,深深点头:“见得极深!不能不服气!”
“第二个事儿,”周馥说,“轩王问我,怎么看黄昌歧这个人?”
“黄昌歧?”
黄昌歧,字昌歧,名翼升,时任长江水师提督。
“是,黄昌歧。”周馥说,“我当时很奇怪,我和黄昌歧并不太熟,轩王怎么会问我这个?再者说了,我一个候补道,怎么好臧否一品大员……”
话没说完,李鸿章已是失声说道:“哎哟,黄昌歧这个长江水师提督,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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