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我觉得家良老兄你是属于那种面冷心热的人,平时有些不苟言笑,心里却比谁都善良。你刚才提出这个彻底‘去黑’的意见,只是一种理想状态,要想落实在操作层面,根本不可能!”
“这……”王家良愣住了。
其他人听到唐卡这么说,也当即觉得有些道理,但是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于是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笑着解释:“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法则。连我们都觉得这些黑道势力可恶,难道这些出租车司机他们自己就体会不到这一点么?我觉得他们的体会肯定比我们深,可是他们为什么没办法呢?就因为他们的心底,也认可这种交份子钱的合理性。为什么?因为这些黑道分子把份子钱收走了,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他们的相对安全。我这么说,绝对不是为了这些黑道势力存在的合理性辩护,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大家说是不是这样?”
“嗯!是这样!这话虽然说不太中听,但是现实情况的确如此!”大家纷纷点头,连王家良也觉得他所言非虚。
他提高了声音:“产生这一所谓‘黑白相互依存’现象,不是一天两天了,既有我们的制度问题,也有现实形势越来越复杂化的因素。我的观念是,‘黑’要不要打,答案是一定的,而且得大打特打,形成系统、长抓不懈地打!可是在眼前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把第一个焦点就集中在了打黑上,我觉得很不现实。咱们刚才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这些黑道中人全部清理离场,如果简单地认为黑道势力很好对付,那可是大错特错!说得不好听,他们在这儿也有以和为贵、互相承让的成分。想就此将他们从出租车行业一网打尽,那是痴人说梦。第一,黑道中人肯定在此经营多年,有着根深蒂固的联系,即便一个坑一个萝卜地往外拔,也得且拔一阵儿呢,绝非一日之功。第二,作为这些司机本身,他们的心情变化也有一个逐步的过程,如果现在就和他们说一定要相信政府,明天就把所有黑道势统统清除,你们的份子钱一分钱都不用交了。我相信他们并不会欢呼雀跃,反而会愈发担心,担心躲在暗处的黑道势力找他们报复算帐,私底下的份子钱反而交得更多!”
“是这样!唐秘书说的深刻,也很全面!”刚才一直沉默的倪献森和信洪方这时明确表示了赞同意见。
他冲二人笑了笑,目光盯住王家良:“所以啊,老兄,咱们说变换角度思考问题,你只是把‘身’当作了这些司机,‘心’却还是你自己,哈哈哈!”
“哎呀!”王家良有些略带尴尬地笑了起来:“我说我只会写会议纪要吧,你非要赶鸭子上架,让我来当司机总代表,这下闹笑话了吧!”
“哈哈!”众人尽皆大笑起来,再看唐卡,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理想主义往往是先驱者,而且,刚才咱们这番对辩,相信你老兄已经把理想主义的丰满外衣全部去掉了。现在,就让大伙儿来看看你接下来骨感的现实主义吧!”
众人又笑,王家良清了清嗓子:“好!既然第一条犯了错误,那就第二条争取提在点子上,别再贻笑大方了。我想说的第二条,是在第一条受挫的基础上变化而来的,那就是不提反黑,而提让市委市政府成立由市领导牵头的出租车涨薪问题专项领导小组,责成相关部门参与,务必要在一个约定时间内提出解决办法来,而且明确解决时间,让司机们的诉求得到切实解决!”
“好!”王家良的话音刚落,唐卡就一拍大腿,大声叫起好来:“这个好!其实如果真的是出租车司机,他们哪会想到成立什么专门的出租车管理协会,他们的脑子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忍不下去了,必须把这件事情闹大,让手里掌握实权的市领导越重视越好!他们的一贯思维,就是当头儿的越重视,这件事情越好办。反过来,如果没有真正掌权的当头儿关注此事,象咱们这些当兵的,解释再多,说破了嘴,也不管事!”
“嗯!”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王科长这个意见说得对,非常务实,就和出租车司机们提的一样!”
他笑着鼓起了掌:“来来来!咱们大伙儿一起点个赞,热烈欢迎家良科长再来一个,好不好!”
“好!”大家一同鼓掌,“王科长,再来一个!”
王家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刚才头条意见被唐卡驳回的尴尬情绪一扫而空,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说道:“那好!既然唐秘书和大家都叫好,那我就再说一个!刚才那个算第一条,这个是第二条,就是更加具体的,让市政府每年成立相对浮动的出租车司机津贴补贴制度。说直白点儿,就是由财政出钱,每年都给出租车司机以固定的补贴,以全市各行业中等收入为准绳,缺多少补多少,如果他们今年的收入好,就少补一些,收入差了,就多补一些,保证出租车行业收入的稳定性,也算是稳固全市公交系统的一个重要内容!”
“嗯!”他的眼里放出了光:“这个办法好!这可比那些动不动就要求提高出租车起步价和每公里价格听上去高端多了,也更实在,能够切实保障司机们的利益!家良啊,我看你这个司机总代表的戏越入越深,你就不怕你这若干意见提完,王书记就真把你调到交通委去啊?”
“哈哈!”众人皆笑。
王家良挠了挠头:“调我去交通委也不错啊,这出租车司机的收入能够保障在中等收入,那我这总代表的收入怎么也得迈进高收入阶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