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而不语,何功达一愣,也就不再问了。不该问的绝不问,这可是为官之第一要务,妄言必定失语,轻则丢了乌纱帽,重则遭致杀身之祸,这绝非危言耸听。
见何功达被吓着了,他这才笑着缓和了一句:“现在不是正提倡厉行节约么?你看我们原来中午动不动吃吃喝喝,现在都改成工作餐了,而且肯定不上酒。一冰秘书长走上一里地去政府,既省了电话费,还省了油钱,正好给我们树立了节俭的楷模,不是么?”
“是是是!”何大脑袋点头不止:“领导!还是您站得高,看得远,那我先去了?”
他应道:“去吧!对了,王书记一会儿可能要向程部长交待两个细节,都是和这次访谈有关的。程部长把握的是宣传工作的大方向,你老何可是具体操作人,我在这儿把这两个细节都告诉你,你可都得记好了,一定要和这两个记者随时联系,把好最后关头,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说完,他把王亦选准备和程君平说的两个重要关键又说了一遍,听得何功达连连点头:“好好好!领导!您说的这两点,还真是宣传工作最基本的要义!放心吧!这两点我都记下了,一定出不了差错!”
何功达走了,他独自一人来到联通路口,驻足而望,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渐行渐远,定是张一冰无疑。
张一冰啊张一冰,你就这么走下去吧,这条不归路,你是再也回不了头了!
……
他在路口足足站了十多分钟,张一冰仍然没有回来,他的肚子却已经“咕咕咕”的叫开了,当下心一横,索性不等了,直接回了小食堂一号房间,推门进去,连说了几声抱歉,就开始填饱肚子。
一顿猛吃之后,肚子里有了些东西,这才感觉不那么饿了。王亦选这时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点头会意,放下碗筷,主动提出上洗手间。
刚进洗手间不久,王亦选就进来了,第一句话就问他:“怎么样,看清楚张一冰去哪儿了么?”
他点点头,把路上碰巧撞到何功达,道出张一冰的良苦用心统统说了一遍。
王亦选越听脸色越难看,却是一直没插话,直到他说完了,才问了一句:“你确实看清楚了,他是朝政府那条路走过去的?”
“是!”他应道:“我还在路口那儿一直等了十多分钟呢,也不见这个老狐狸回来,看来他真是铁了心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王亦选颔首:“嗯!既然他铁了心要走,就让他走吧!其实今天看他领着我们往前走进会议室,那会儿真有一种感觉,好象四五年前的那个帮我在西京立住脚跟的张一冰又回来了。却没想到,这刚几年啊,他就已经完全变了另一个人,真是!”
他不动声色地接了一句:“人总是会变的!书记!当年太平天国时候,东王杨秀清对天王洪秀全忠心耿耿,一直到打下南京城。可得了‘天下’之后,他就居功自傲,甚至假借‘天父’传音让洪秀全奉他为‘万岁’。结果如何呢,被洪秀全引韦昌辉杀杨秀清全家,诛连二万人,导致整个太平天国由盛转衰。”
王亦选笑了:“好小子!还真是学中文的,这个历史故事举得好啊!不过,我怎么听出来这是让我在废黜张一冰之后,不要伤及无辜啊!”
他也笑了:“书记!您考虑得比较多,我想说的就是忠心如杨秀清者,也会随着事过境迁而叛变。所以,张一冰当时帮您在西京立稳脚跟不假,可他就象杨秀清一样,自己找不准位置,认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想捧谁就捧谁。哪怕跟着林江越,也一样有出路!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权力**膨胀在作祟,在他的心目中,他才是整个西京的无冕之王!”
王亦选点头:“是啊!说的好!有谁能够真正的忠心耿耿一辈子呢!往往是贪欲迷了眼睛,就看不清楚路了!你先出去吧,把程君平悄悄叫进来,我把你建议的那两个要点交待给他,再和他多说几句。”
“是!”他简洁回应,正准备推门出去,却没想到王亦选在后面叫住了他:“等等!”
他急忙停下:“书记!还有什么吩咐!”
王亦选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刚才举的杨秀清那个例子还真是很有道理,就算我真的把张一冰调离市委办公室,也得吸取洪秀全的教训,不可滥杀无辜,要不失了民心,可就真是由盛转衰了!”
他一下子笑了:“书记!张一冰可没有杨秀清那两下子,虽然说他担任以秘书长一职在市委办公室经营多年,但真正铁了心跟他的也就宗欣承一人!对了,还有前些天跳出来那个变节的宋明琛!不过,估计这个宋明琛只是胆小怕事,被张一冰所胁迫而已,并不是真正对他死心踏地!所以,如果真的扳倒张一冰,一同办掉的只需宗欣承一人而已!对于这个宋明琛,甚至可以考虑以德报怨,提升使用,相信反而会起到更好的效果,他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死而后已!”
王亦选笑着颔首:“好啊!你现在不光学会了在盛怒中保持平静,还学会了刀下留情、网开一面、化敌为友了!好好好!你小子今天算是给我上了一课,我是受教了!你去叫程君平吧!对了,你们报考副处级岗位应该就是这两天吧,回头你也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情,抓紧时间备备考,要是能多报岗位,就多报几个!”
“是!”他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听出王亦选话里的意思来,看来自己在会议室的那番预感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王亦选搞不好真有意让自己同时兼任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和市委宣传部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