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里边儿走了一段,眼见跟张书俞距离已经拉开十来米,王老实似乎漫不经心的问,“李秘书,跟你打听个事儿,最近市里边儿挺关注公路系统的?”
“公路系统?”李秘书很敏感,立即抓住话里重点,作为第一大秘,他必须时刻掌握整个滨城大大小小的事儿,很快,他想起来最近确实有些动作,“是有这么回事儿,也是配合上级整顿清理各级局办机关的行业不正之风。”
什么意思?王老实自问对总体的事儿是了结些的,他咋听着李秘书的话有些糊涂呢?
这帽子可有些大,老丁未必抗得住,他追问了一句,“要纠典型?”
瞅了一眼前边儿的张书俞,李秘书低声问,“王董有话可以直说,是不是有自己人牵扯了进去?”
够直接的呀,王老实心里犹豫了,不过马上又放松了,跟自己家又没有直接关系,没啥可担心的,“我老爷子原来的秘书,姓丁,新区公路局工作,这不老爷子让我问问什么情况。”
李秘书恍然,他四下看了看,没人离他们近,伸手摘了个还非常青涩的瓜下来,拿在手里,说,“我知道那事儿,原来是老爷子的秘书啊,放心吧,事儿不大,回头我打个招呼,纪律处分是免不了啦,其他的以后再说。”
明白了,这个事儿是张书俞主导的。
潜意识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却又找不到在哪里,切看李大秘书如何吧。
王老实赶紧摆手说,“我就是问问,咱得注意影响。”
李秘书笑笑没说话,既然王老实正面说了这个事儿,哪儿还有注意影响的意思。
种植园很大,不可能都看过来,那个胖纸还算懂事儿,只是稍微绕了点路,直接奔早已准备好的会客室。
早有服务员等在那里,胖纸指挥着伺候了一会儿,就率人退了出去,李秘书也没多待,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材料放下,低声跟张书俞说了几句,跟王老实点点头,也离开。
屋里就剩下王老实跟张书俞。
没等王老实客气,张书俞就把材料塞给王老实,“你先看看,看完再说话。”
说着,他就霸占了主人位置,自顾自的摆弄茶。
王老实硬着头皮翻开看,他真不想掺和老张的事儿,人家啥地位,自己是干什么的?
看了没多少,王老实就倒吸一口凉气,这材料份量陡然重逾千斤,万没想到,材料是滨城未来经济展规划,重点就是产业升级调整,篇幅很大,内容也非常翔实,想法同样令人振奋。
半个小时,王老实没动地方,很认真的看完,放在桌子上。
张书俞也没打扰,直到王老实放下,递给王老实一杯茶,笑着问,“看完了,感想如何?”
话语中透出一丝得意来,王老实能感觉到,这应该是张书俞的手笔,想的非常好,似乎也切合滨城的展脉络。
只是,其中一点,张书俞或者眼下的华夏都没有预料到,这样展下去,滨城必然陷入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中。
按照滨城的规划,在未来无论是人力成本还是地租等其他成本,都会上涨到令实体经济无法承受的程度,特别是制造业,企业的生存和展离不开城市所提供的软环境,反过来,企业也在促进城市向前迈进,相辅相成。
可在眼前这份规划中,王老实能感受到未来制造业企业将面对何等沉重的压力,完全是透不过气来的那种。
结局必然是制造业逃离,抽空滨城的实体经济基础,那么城市依托什么生存呢?
张书俞明显在等王老实赞,王老实也在犹豫,到底怎么说,实话可能恶心人,假话又会害人。
很快,张书俞明白了王老实在犹豫,他脸上的得意已经全然不见,正色说,“落实,你放开了说,不要顾忌什么。”
王老实努力让自己的话更温和些,他刚才可是好好的斟酌了用词,张书俞这么一催,他只好说,“我分析,咱国家城市展的度会远远的快于企业产业升级换代的能力,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城市的高成本摧毁企业的竞争力------”
话说到这儿,王老实停住,不能再说了,话题实在太大,也不是他能所左右的,毕竟也仅仅是他个人的想法,他自己很难判断是不是真如此。
张书俞一脸凝重,别人的意见最能从侧面反映自己的想法对与错,他找王老实,看重的就是人家是举世闻名的经济能人,王老实一个人或许比一帮子所谓的专家学者都管用。
刚才王老实说了,华夏过于追求城市化,不是按照经济规律去完成城市化,而是通过行政意志强行推动,这里边儿太复杂,哪怕是张书俞位高权重,也只能随波逐流。
摧毁竞争力后边儿的话不用王老实说,张书俞太清楚其带来的严重后果。
※※※
滨城第三医院,内二病房。
病的人是唐唯的三姑,一个退了休的半大老太太,患的病是眼下流行的心脏病。
唐唯从其他人小声的议论中知道,是这个三姑的女婿被抓了进去,气急攻心,这位三姑没承受住,幸亏当时家里有人,这才挺到医院里。
严格来说,很危险,但就那一会儿功夫,过去之后,问题就不大了,需要仔细的是后续治疗,眼下医学技术在展,一些过去难以医治等死的病也有机会痊愈。
唐唯跟王老实说没见过这位三姑,还真是没撒谎,不是亲姑姑,论起来,是唐建兴的叔伯姐,向前倒几代肯定是一家子,现在么,有走动时亲戚,要是没走动,街上打起来都未必认识。
唐建兴小时候没少受这位三姐照顾,所以一直有走动,他们过来也是接到三姑打来的电话。
三姑给唐建兴打电话不是为了让他来探病,而是想着唐建兴有本事,想着怎么捞她那个女婿。
唐唯看着哭成泪人的表姐,也跟着上去劝,效果不佳。
她觉得屋里压抑的厉害,想到屋外去喘口气,却不想那表姐竟然抓住她的胳膊又嚎啕大哭起来。
唐唯只能安抚表姐,然后无奈的看自己老妈。
郑婕那儿也就看着,她不能说其他的,态度得唐建兴拿。
再看唐总,沉着脸,坐在那里,听着三姑回忆打穿开裆裤那时候的事儿。
“病人家属跟我来拿单子取药。”护士救了唐唯。
涉及到治病的事儿,必须是亲属才行。
表姐抹了抹眼泪,起身跟着护士走了。
唐唯赶紧凑到自己老妈身边儿,小声问,“三姑父呢?”
郑婕捂着自己嘴小声告诉唐唯,“死了好多年了,你记着别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