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们一个个见礼,都是有几分手足无措。
不过李应兰表现得也是很亲民,他身为知府,既是治官,也是亲民官,有直接临民之责。当下李应兰如拉家常般向老村长以及村民问,今年会不会五谷丰登啊?地方的税赋重不重啊?日子能不能过下去啊?
老村长见李应兰如此和蔼,心道别人都说知府如何高高在上,我看也不会嘛,都是下面的人乱传所至。
老村长一时也有几分忘了分寸,非常实诚地表示,田赋虽重,但也能接受,但衙门平日里征收时的火耗,里甲三办却是重了一些。
听了老村长这话,下面的官员都是捏了一把汗,火耗属于官场陋规,你在知府面前提这个不是打我们的脸吗?换了平日,肯定是无人敢提的,就算敢提,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也是一巴掌给你过去了。
但这一刻所有人都是在笑,表示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很有代表性,附和老百姓们的切身利益。
对于火耗的事,李应兰也是心知肚明,这是关系到官吏的钱袋子,朝廷的税可以短,但官吏们的私囊却只能多不能少。于是李应兰表示火耗之事,乃官府常习,少不得的,但在里甲三办上倒可以酌情减一减。
老村长也是顺口这么一提,但没有想到,李应兰一句话就给他们减了里甲三办,众乡民听了顿时大喜,一并山呼府尊英明。
李应兰点了点头当下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我等为官当以民心为天心嘛。
这番话说得是很有道理,且感人肺腑,于是官员们表示谨尊府尊之话,而老百姓切实得了好处,一并高呼李青天之名,大家皆大欢喜。至于林延潮始终一句话没说,只是在旁笑笑。
在这一团祥和的气氛下,洪山村几名没看住的顽劣小孩,也是溜了出来,见了轿子一阵阵稀奇,于是在轿子下面钻来钻去的捉迷藏。
轿旁的轿夫,官差们都是不敢喝骂,只是笑着劝开。
之后本村百姓请李应兰等众官员去老村长家里坐。原因无他,老村长家是全村最大,且唯一看得过去的。
但即便最大,也容不下太多人,除了李应兰,林延潮大部分人都是在外,乡民们将家里的椅子,凳子等物件全部都搬来了,但也不够这些人坐着。
屋子里,李应兰与林延潮并坐喝茶。林延潮知李应兰此来是向自己献殷情。不过林延潮知李应兰任知府以来,在民间官声很不错,故而对他也不排斥就是。
二人一阵寒暄后,李应兰向林延潮问:“不知令师安好啊?”
林延潮老师很多个,但值得李应兰这么问的唯有一人,那就是大学士申时行。
林延潮答道:“恩师在京一切安好。”
李应兰笑着道:“我与汝默兄都乃嘉靖四十一年进士,份属同年,说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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